两人寻了观景平台角落避风处坐下,半晌无人开口。
一阵凉风过,祝微星蜷了蜷僵冷的手,低头发现一张纸巾被身边人递来。
“擦一擦,身上脏。”梁永丽说。
祝微星看那纸巾,这场面近似二人第一回见。当时,自己分她一把细面,她递来一枚别针,让自己扣一扣被姜翼弄坏的衣服。可惜,那张朴素明丽的脸,此刻已被浓妆艳抹所盖,判若两人。
“谢谢。”祝微星还是接了,却没擦。
梁永丽轻笑了声:“你看不起我吗?”
祝微星眉目沉静,自贺廷芝走后便没表情。
他说:“没有。”的确没有,个人选择,他无从干涉。以他性格,也不会干涉。
梁永丽低头,笑了笑:“我还没到卖|身的地步,只跟人压压马路,吃吃饭而已,这工作有名字,还只要大学生,叫‘私人地陪’。”
但刚那肥男显然未遵基本行规,他真不懂吗?还是这职业本就界限模糊,一日一变。
祝微星仍未言,似乎不打算发表看法。也不追问为什么,理由谁都知道,无非为钱。
梁永丽自己也说:“我就是好逸恶劳吧,嫌兼职钱少,嫌打工活累,我奶奶其实没骂错,所以下次,不必再帮我,反而还坏了自己的事。”
祝微星颔首,起身欲走,又听梁永丽忽然扬声:“祝微星!”
祝微星回头,对上女孩通亮双眼,一字一句,仿若忠告。
“你很聪明,却板正得有些一根筋,对人缺少足够防备。羚甲里的人,倾轧于社会底层,没几个真正单纯。像我这样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多得是。所以……在未彻底了解一个人前,别太信任他,哪怕是身边最亲近、看似对你最好的那个人。”
祝微星察觉她话里意有所指,面色微冷,故意反唇相讥:“你说你自己?比如,你……哥哥?”
梁永丽微怔,大方承认:“对啊。”
祝微星回到羚甲里,天已擦黑。过四号楼时,察觉隐约动静,祝微星自手机里抬头,侧耳细听。
有人竟然在唱歌,是个女人,嗓音很轻。
祝微星辩不清具体歌词,却在歌曲暂止时,听出她问了句:“……儿子,妈妈唱得好不好听?”
未得回应,也不该有人回应。
此地路灯幽翳,眼前万物都朦胧在晦暗里,像填了深灰的色,看不清晰。
合着周遭环境,这话这曲这声都该有些渗人,祝微星却只觉难过。
朝4102又看一眼,祝微星轻叹口气,向七号楼走去。
瞧见对窗也一片暗色,祝微星才想起今天还没见到过姜翼。
取出手机想给【瘟神】发个消息,又不知拿什么开场,再回思今日一天的不顺畅,祝微星略颓得坐到了床上。
没想到不练跑步,竟比练了还累。
手机传来叮咚脆响,将祝微星精神唤起一秒,以为是小土匪,打开发现,来信人属于久违的【狐朋】分组。
【粒粒】:靓靓,我们也久远没见了,有时间出来喝奶茶唱歌,重新联络联络感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