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微星走近,伸手将门推开,眼前画面让他再次诧异。
复古丝绒椅,朱红大帷幕,扇形吸音墙,围拢正中一张半圆开放式舞台。
竟然是个剧院?
所以所谓的月光园其实是一栋小型私人音乐厅!?
这回不用身后人催促,祝微星自行走近。
台上有不少乐器,白色三角钢琴、大中小提琴、还有架竖琴,皆价值不菲。相较他处的不染纤尘,这些名贵乐器反倒被曝露放置,看落灰,长久无人问津。说被丢弃却又不似,她们矗立于舞台,寂寥孤独,更像一种久远的等待,等待一场迟迟未来的演出。
这想法无端让祝微星触动,他伸手拂了拂琴盖,将其打开,在钢琴前坐下。
忽然问姜翼:“你想听什么曲?”
姜翼面无表情。
祝微星:“随便说一首。”
姜翼:“小毛驴。”
祝微星扁扁嘴,给他弹了一曲《春天在哪里》。
在姜翼刻薄的说出“难听”前,祝微星又指间一动,换上门德尔松的《春之歌》,缓缓流淌。
最最初级最最简单的钢琴练习曲,在祝微星手下,却奏出极丰富的生命力,像雨后润潮,万里晴空,一蕊青苞破土,带来春的霞蔚。比之初弹《钟》时,他的技巧又多娴熟,感情切换游刃有余,随着日日回归的记忆堆叠累积。若贺廷芝在此,听后一定再说不出那句“东施效颦邯郸学步”。
弹了琴,祝微星尤嫌不够,又去拉小提。刚尝试,琴在锁骨上架得磕磕绊绊。祝微星却沉浸其中,像刚接触钢琴那样,从简到难,摸索得乐此不疲。试了小提,再是中提、大提、竖琴,他仿佛一个初入游乐场的顽童,在游戏厅,在海洋馆,在海盗船,欲罢不能乐不思蜀。
拿起一种乐器,脑海内就响起一幅画面一道声音,交错重复,远远近近。
“大伯,我又会了一首新曲。”
“我们明玥是全世界最厉害的小朋友。”
“老师,明天比赛,我有一点紧张。”
“明玥,以你的资质,全国少年组冠军板上钉钉。”
“哥哥,我头好晕。”
“明玥,小病而已,过一阵就能康复的,你会一直平安。”
“大嫂,不能出门也无妨,我在家里就很好,房间什么琴都有,演奏还有你们听。”
“明玥,不要勉强,你有自己的人生,没必要为任何人而活。”
“廷芝,你愿意替小叔叔看着这些琴吗?不然以后,它们大概会孤单。”
“小叔叔,你疯了?我在网上看到拍卖行出了报价,你要把这些琴都卖了?”
“先生,要问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或许有三件事。一是没做到哥哥的嘱托,二是辜负您的栽培,三大概就是……我学了半生琴,却没有一次登台的机会……”
“明玥,我也有三个愿望,一是望你健康,二是望你无忧,三是……若有机会,能再听你快快乐乐演奏一场……”
“明玥,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