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苏逸淳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飘飘忽忽的,不切实际。

周围是眩目的星座,脚下是虚无的云朵,他好像一个人私奔来了银河,月亮只为他而亮,太阳为他升起, 他是宇宙里的一个粒子,小而微渺,是不值一提的尘沙,可他还坚信,世界正不为人知的爱着他。

转眼又回到了小时候,只短暂拥有过一段时间的家。

那是一个只有二十平米的出租房,周围环境又脏又差,每天晚上,隔壁房间的酒鬼就开始打骂妻子和孩 子,偶尔还会来敲他们家的门,嘴里不干不净,让魏敛眉给他开门,他出五百块钱一次。

楼上的痛病鬼彻夜咳嗽,吐痰的声音清晰可闻,隔壁的女人正接客,喘息声吵得人整晚都睡不着。

那天晚上好冷,魏敛眉把他抱在怀里,捂着他的耳朵不让他听那些脏东西,眼泪顺着她的面颊往下滑,落 在他脸上。

他觉得自己好烫啊,烫的像是一团火,要把妈妈给点燃了。

家里没有男人,也没有钱,魏敛眉出去打工,一个月只能赚到两千块钱,住在这样的地方,好像人生还没 开始已经结束了。

魏敛眉没钱买药,也不能带他看医生,只能不断给他换额头上的毛巾,用前让房客留在这里的半瓶白酒给 他擦身,让他温度退的更快。

他听见门外的人换成了酒鬼的老婆,换着花样的骂魏敛眉不要脸,勾引别人的男人,骂词换了一套又一 套,怎么难听怎么骂。

年轻的妈妈把她的孩子护在怀里,小声地在他耳边哼歌,唱了首家乡那边的童谣,苏逸淳迷迷糊糊听的不 太真切,但也静静地睡下了。

魏敛眉也有这么温柔对他的时候。

原来妈妈也爱过他。

杜寒霜用酒精给他擦身,听见他嘴里小声嘟嚎,眼角的泪顺着往下淌,他凑近了才能听见,苏逸淳正小声 喊妈妈。

他微微叹了口气,伸手把他额前被汗黏住的发丝撩起,又用湿纸巾把他眼角的眼泪都擦干净,安抚地摸摸 他的脑袋。

似乎是感觉到了有人在摸自己的头,苏逸淳向着男人的手那边挪了挪,终于等到他伸手摸上自己的脸。

拇指蹭过他下眼睑,杜寒霜看着他,神色温柔。

毫无底线的爱一个人,其实是一种滥情,杜寒霜觉得自己的爱始终有所保留,他理智而克制,精致的只等 颓废,心里信仰着绝望,好像从不相信任何人。

他想,人是很奇怪的东西,快乐与悲哀都像是流经导管一样流经身体的每个部分。

有人把爱情当作事业,从骨子里信任爱战胜死,他恰好相反,他认为,爱就是死。

裴少白在他十六岁那年,一把火把他心里的寒冬烧成了另一个春天,苏逸淳是不一样的。

二者无关于红白玫瑰,只不过一个是年少时懵懂的情愫,一个刻骨。

苏逸淳是他貧瘠土地上最后的玫瑰,他相信爱就是死,他心甘情愿为他的玫瑰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