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回将军……属下奉,奉皇命前来搜查燕都城内是否有,与,与摄政王相似之人……”
谭齐打了个哆嗦,在楼苍幽冷的视线中硬着头皮继续说了下去,“若,若是有……便,带回皇宫……”
楼苍知晓这么多年以来晏榕恨极诸鹤,却未曾料到他的恨竟能到如此程度。
摄政王崩后,竟连与他相似之人都留之不得。
从副将手中揭过的那副画用的是皇宫内特有的金箔宣纸,最适宜用来画人像。
纵然夜色已深,弥漫散开的纯金光点也在画像中闪闪烁烁,和着醉春楼晕黄色大灯笼一起将画像点缀得极艳极明。
而画像上的人斜斜的倚在琉璃美人榻上,懒洋洋的伸手去取一颗葡萄,眼神似是不经意的向前看来,弯唇一笑,眼角的泪痣便像是瞬间跳跃起来。
经年不见,他在心底最深处,最不可说的那个人……依旧仿佛是曾经的模样。
骑在战马上的将军定定看了许久,下意识伸手抚了抚画中人的面颊。
将军的手指上还带着冷兵器留下的茧,而画中的美人皮肤却白皙柔腻——
毫无温度。
只有夜风的冷。
楼苍像是被寒意所惊,霎那间收回了手,重又看了那副画半晌,才低声道:“这张美人榻……”
这问题让跪得心惊胆战的副将可算松了口气。
谭齐快速的答道:“将军有所不知,这张美人榻是摄政王崩前最喜欢的物件。特意从摄政王府搬进了东宫,据说就连死的时候……摄政王都是死在这张琉璃美人榻上的。”
一柄脱了刀鞘的尖刀无声无息的扎入身体,将楼苍五脏六腑一一剖开。
他只觉得连疼都说不出来,体内的暖意却像是脱了控般的向外奔涌。
气氛诡异的安静下来。
副将实在不明白自己是不是又说错了话,可将军的神色比方才更骇人几分。
呼啸而过的乌鸦啼叫带走了楼苍面上的最后一丝血色。
过了许久。
他因为脱水而泛白的唇轻轻张了张:“是啊,他喜欢这些晶晶亮亮的东西。我特意……从匈奴给他运了回来。”
初春的夜里没有蝉鸣,气氛诡异的一片死寂。
副将终于后知后觉的从楼苍的话音里听出了那么一丝两丝不可言明的意味,可这意味却又像是转瞬即逝。
随楼苍进入燕都的还有另一队骑兵,此时绕过街巷停在了他的身后。
战马的嘶鸣声划破了天空,也一并打破了大历自建朝以来便未改变过的武将不得携军进入燕都的铁律。
可在场的人无一敢说什么,就连醉春楼八面玲珑的掌柜也在楼苍难看极了的面色下禁了声,安静如鸡的站在了一旁。
楼苍身后的骑兵共有二百多骑,各个身披玄甲,显然是与楼苍一并从北狄刚刚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