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沈慕之闭了闭眼,强行将脑中的思绪压了下去。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在晏榕对面缓缓坐了下来,轻声道:“陛下,今日臣来,是因为陛下曾托付臣去查的……关于先帝与摄政王之间的关系……”

似乎觉得此事有些难以清晰说明,沈慕之微微停了几秒。

晏榕才将诸鹤捉回来不久,此刻又得了诸鹤的保证,心里自然生出一股颇有些自负的勇气:“慕之不必忐忑,孤已知晓皇叔与父皇之间并无牵扯。”

沈慕之:“……?”

沈慕之抬了下眼,像是在心里犹豫良久,最后才叹了口气,将手中的东西拿了出来,对晏榕道:“陛下,此事牵扯先帝与摄政王。如今他们二人皆已故去,臣本不想多事,亦不准备将此事告知与您,但是……”

晏榕的自信仿佛中途遇冷,甚至连他的神情都凝固片刻:“如何?”

沈慕之将一本泛黄的诏书放在了晏榕面前,轻声道:“陛下,这本诏书是先帝驾崩前的另一份遗诏。在这份遗诏上,写明了要求摄政王为先帝殉葬,并且……”

放在桌上的白绢因为时间变迁而显得粗糙皲裂,就连上面先帝的字迹都已经不再清晰。

可的的确确是先帝的字迹。

大抵是即将不久于人世,先帝的手书显得潦草而歪曲,甚至其中还有一段被勾画抹去的涂痕。

晏榕一行行向下看去,终于看到最末一行。

几乎是同时,沈慕之涩然的开了口:“先帝遗诏上书……要求离王以,侧皇后的身份……殉葬。”

最后的字眼像是落进深潭中的水。

御书房内只剩下死寂。

晏榕看着面前白绢的目光中渐渐由惊诧变成幽冷,又从幽冷变成了入骨的阴郁。

他伸出手,轻描淡写的合上了面前的丝绢:“沈爱卿说笑了,孤曾见过父皇的遗诏,上面不仅写明了入葬后的诸多事宜,也写清了尊皇叔为摄政王,这断然不可能有假。”

沈慕之似乎并不意外晏榕的举动,他抬起头对晏榕道:“陛下,先帝的第一封遗诏固然不错。但依臣所见,这很可能是先帝在第一封遗诏之后反悔写下的第二封遗诏,因此……”

“不会。”

晏榕站起身,居高临下的打断了沈慕之。

沈慕之皱紧了眉:“陛下,此事……”

“沈爱卿,你还不懂吗?孤说没有这件事,自然这封诏书它无论真假,都是不存在的。”

晏榕突然弯唇笑了一下,随即清清楚楚的开口,“皇叔是孤的,不是父皇的。”

御书房内的空气像是顷刻间凝固,又转而透出种极其逼仄的剑拔弩张。

沈慕之再次确定了在诸鹤这个名字上晏榕今后的态度——晏榕或许已经疯了,他不仅要与活人争,他也要与死人去夺。

在漫长的寂静之后。

沈慕之终于妥协的后退了一步,重新道:“陛下就不好奇为何先帝先是赐了摄政王封号,又改口让他殉葬?”

晏榕的眼睛微微一眯。

“臣也很好奇,但这件事实在过去太久,臣先后问遍了宫中的所有人——最后找到了一位先帝乳娘身边的老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