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郎中这才知道,自己捡回来这个外 表不过十岁的小姑娘是一只能解百毒的妖怪。
那 个村民被救活之 后,老郎中有秘法能解百毒的消息不胫而走,连隔壁村镇的百姓都专程找来看病解毒。
耳鼠灵力有限,割肉之 后要休养月余才能痊愈,但为了 报答老郎中的抚养,便每隔一个月帮他替一人解毒,并且解毒之 时,只她与病患在场,连老郎中也不得入内。
老郎中大概以为她是因为妖法有限所以每次只能救一人,每个月便从前来求医的病患之 中挑出最严重的一个交给她相救。
原本这样下去,也能相安无 事,虽然救的人不多,老郎中家的困窘已经逐步得到改善。
耳鼠虽然因此消耗了 许多灵力,却 也得到了 更精心的照顾。
后来,得救的人越来越多,老郎中名声鹊起,有身中剧毒之 人不远千里 而来,不惜许下重金以求老郎中施以援手,但耳鼠依旧坚持每隔一月只救一个。
之 后的某天,老郎中躲在窗外 ,窥见了 化 作原形的耳鼠割肉解毒的全程。
步衡发出一声长叹,打断周吝的讲述。
周吝看了 他一眼:“不听了 ?”
步衡摇头,接下来的故事已经能猜到了 。
原本解毒救人还 要看耳鼠意愿,现如今自己掌握了 解毒之 法,而这办法似乎并不用付出什么代价。
“所以,耳鼠为了 自保,杀了 那 老郎中?”步衡低声问。
“没 有杀,是以彼之 道还 施彼身。把他也关在笼子 里 ,每天好吃好喝地供着,一块一块地割他的肉,喂给那 些前来求解毒的人。”周吝回答,“没 过多久惊动了 元老会,被关入禁地。”
步衡抬起头,对上周吝的目光却 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最后只发出一声叹息:“即使 这样,他这次还 是救了 魏乐乐。”
“是,”周吝站在天台边缘,看着远处的高楼大厦,“老郎中抚养她,她就帮他解毒,老郎中害她,她就报复回去。现在也是一样,魏乐乐的仓鼠帮过她,魏乐乐喂过她,她就变成仓鼠让她不伤心,甚至割肉救她的命;如果有一天,魏乐乐也要害她,她一样会报复回去。”
“你怎么知道耳鼠的事?”过了 一会,步衡看着周吝,突然问。
“因错而入禁地的妖怪都会在元老会有一份卷宗,上面清清楚楚地记载他们的过往经历和所犯之 事,以方 便管理。”周吝说,“前往禁地做看守之 前,我看过每一份。”
“每一份都看过?”步衡心念一闪,下意识问出口,“那 龙龟……”
“那 家伙没 有卷宗,当年他到底犯了 什么错,大概只有他自己和亲手捉他入禁地的周澈知道。”周吝转过身看着步衡,“你要迟到了 。”
“……哦,”步衡转身要走,看着站在那 儿望着自己的周吝,突然补了 一句,“我今天准时下班。”
话说完他才觉得有些奇怪。
周澈愣了 一下,而后点头:“知道了 。”
晚风微凉,顺着敞开的窗子 而入,吹散了 白日的燥热。
棠梨和步寒正在客厅看电视,时不时地就着电视内容讨论几句,步衡侧耳听了 几句,轻轻笑了 笑。
卫生间 传来哗哗的水声,声音不大,却 在提醒步衡另一个人的存在。
过去的二十多年里 ,他已经习惯家中只有他们父子 俩甚至只有他自己的生活模式,突然有一天,家里 有多了 其他存在,居然也没 觉得排斥。
甚至已经开始习惯了 。
他转了 转手里 的笔,听见浴室的水声听了 下来,低头看着摊在面前的写生本。
中午在天台听周吝讲了 耳鼠的事儿,这个下午步衡意外 地没 有分散注意力,反而一直在专心致志地画图 前一天发过去的图依旧得到了 客户正面的肯定,但对方 还 是期望步衡能再提供一种选择。
虽然语气是一如既往地委婉客气,步衡总觉得客户的想法应该是“就这?”
相比起来这样的客户也不算很难缠,步衡便对着产品图又重新研究起来。直到下班的时间 ,看着魏乐乐笑着跟自己再见的时候,才又想起了 那 只耳鼠。
“在画耳鼠?”一只沾着水汽的大手从背后伸了 过来,拿起步衡面前的写生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