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帘落下,喜轿抬起,随着唢呐喜庆的奏乐,先前压抑紧绷的气氛刹那消散,重新变得欢快喜乐。

魏冬换上那身大红喜服,忐忑坐在喜轿内,边掀开一角悄然往外看。

小黎村满村的红灯笼都亮了起来,红艳艳的,处处张灯结彩,满目喜气。

院子口,魏奶奶孤身站在那,佝偻着背,像是苍老了好几岁。她目光紧紧跟随着魏冬,眼眶湿润,神情尽是懊恼和无力,哆嗦着唇,一句话也说不出。

魏冬遥遥看着奶奶,心头也堵得慌,眼内蓄满雾气,汹涌翻腾。

他难以压制情绪,连忙放下帘子,不敢多看。

他是抱着必死之心走的,这晚过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

毕竟宁鹫的凶神恶煞他刚刚亲眼目睹,林艾也信誓旦旦说过,宁鹫不仅吃鬼还吃人。他直觉自己今晚注定难逃一死。

想到这,魏冬思绪万千,心情亦沉甸甸的。

他有很多事还没来得及做,他的大学生活刚刚开始,还约好要和林晓屿先搞事业,更没来得及孝敬奶奶。

他很不甘心。

胡思乱想间,喜轿已穿过小黎村,踏过幽暗漆黑的长廊,落在明亮热闹的地方。

透过轿帘缝隙,魏冬看到一片喜庆的红色,周遭人声鼎沸,仿佛这真是场隆重庄严的婚礼。

他心情紧张,坐在轿中,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时,轿帘忽地从外面被掀开,紧接着伸进来只苍白好看、骨节分明的手。

那只手的无名指上,竟也烙着和他一般的红痕。

魏冬一直以为这红痕是胎记,此时才明白原来是契约。

他盯着那只手,很想拔腿就跑,但形势不明,魏冬咬咬牙,还是硬着头皮抓住了那只冰冷的手。

他被那手从轿内牵出来,下一秒与手的主人四目相对。

宁鹫的样貌无疑是好看的,清冷脱俗,颇有遗世而独立的姿态。魏冬初见他觉得惊艳,亦觉得对方是个好人,还生出和他做朋友的想法。

现在再见,却只觉得忌惮可怕,谁能想到呢,长得那么好看的人,骨子里却凶狠又可怕,吃鬼就算了,连人也要吃。

想想自己会被宁鹫活生生吃掉,骨头都被啃光,魏冬便不寒而栗,手无法控制地轻轻颤抖。

宁鹫并不知道魏冬在想什么,否则定会夸他想象力丰富。

他发觉魏冬手在抖,便用了点力抓紧,边微微叹了口气。

他本意并非如此,更不想吓到魏冬,毕竟是这么多年看着长大的人,要不是那女人多事,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

魏冬跟着宁鹫往里走,出现在眼前的,仍是那晚见过的巍峨宫殿,只是那晚他毫不知情,现在心情却犹如上坟。

踏进殿门后,宽敞的院内摆满数张喜桌,每张桌上都坐满人,个个脸色惨白,动作僵硬。

魏冬随意瞥了眼,看到旁边桌上,一个长相乖巧的女孩正对着镜子取美瞳,哪知一时没注意,竟将眼珠给抠了出来。

魏冬近乎麻木看着这幕,太过惊骇,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很显然,这院内坐的都不是人。他深吸口气,浑身都瘆得慌,没敢再往旁边看。

走过院子,进入主殿,周遭瞬间安静下来。

这里和外边一样,也装饰得极为喜气,处处挂着红绸、红灯笼,墙上则贴着大红的“囍”字。

见到他们,立刻有三人从主厅迎过来,当先的人身穿红衣,长相漂亮,魏冬看着挺眼熟,又一时没想起来。在她身后,是对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一人穿着黑衣,神情冷峻,看着极不好惹,一人穿着白衣,温文尔雅,带着笑容,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