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子老板对着一片狼籍接连不断的叹息,杜思走上前,本想问些什么,见了此番场景却说不出话了。
“我苦心经营了十几年的铺子,虽比不得醉霄楼这等酒楼,却也安心,如今一把火全烧没了,全都烧没了。”
老板语气淡淡,也无过大神色起伏,杜思却从中感到一股浓浓哀伤,老板没转过身,似是知道身后有人,他接着说道。
“裴掌柜一把银子便将我这经营了十几年的小铺子都买下来了,还多出许多,我应该高兴才是。”
老板微微侧身,望向杜思道,“小兄弟,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杜思摇摇头,一言不发,老板笑了笑,开始自顾自的说起来。
“我儿子喜欢吃糖,我便卖糖,他平时最喜吃我做的糖,常常坐在那张小板凳上对我笑。”老板指着其中一堆灰烬,他似是回忆起开心的事,笑着说,“我脑子不灵,生意总是亏本,每次归来,他都坐在板凳上眼巴巴地等着我,还会叫我别那样辛苦,多陪陪家妻。”
老板笑容一僵,声音陡转,他抬起那双无神的眼,向虚空茫然的宣泄着,杜思才注意到,他两鬓已微微斑白,却毫无一丝对过去的眷恋。
“要是这样下去该多好,可天意弄人,事与愿违,他到八岁、竟大病一场,没多久便去了。”两行清泪从他面颊流下,于下颌骨摇摇欲坠,“不久,家妻也跟着走了,不到半年、家里只剩我一人,还好我父母健在,不然,我也要扛不住了。”
老板虽这样说,神情却透出至深的绝望,他转过头,又望着那片灰烬。
“现在,铺子也没啦。”铺子老板声音颤抖着,一些词字在他喉间哽咽,始终没有发出来。
“没了,都没了。”
几滴泪坠落至地,留下几小片湿季,却很快消失,老板踉跄几步,随即跌撞着往一个未知的方向走去。
杜思沉默许久,他不禁坐到地上,也望着这片残渣,他不知自己在执着什么,只是此番举动能使他悬在半空的心好受一些。
远处,丁爷望着杜思坐下的背影笑了,路上行人来往,从未于某处滞留,远看,一颗颗人头如蚂蚁一般大小,竟比天上繁星还要多出几倍,春去秋来,新旧交替,劫劫长存,生生不息,不变的、是那些被孕育寄托希望的新生命。
“年轻,真好啊。”
此时,小吃铺子对门的一家首饰铺——也正是紧挨茶棚的房子,紧闭的房门被打开一条缝隙,一双眼从中窥探着一切,他望着杜思坐在铺子前的背影,眼底闪过细密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