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在身置黑暗时,感官会变得十分敏感,杜思也不例外,因此,井恒下一句话比往常都要清晰、明了的传入他耳中。
“我踩在家母背上,顺利逃出王府,管事与下人没能幸免,我是雍王府唯一活下来的人。”
杜思眉头紧锁,眼前人锦袍加身,不与平时那般简朴,却比任何时候都要脆弱。
“家母是从小地方出来的人,她没读过书,字也识不得几个,生的也不好看,更没有女子应有的纤美,当时,我还想过为何家父会不顾多人阻拦娶她…”
井恒的声音微微颤抖,身体却如磐石般稳重,杜思望向他,黑暗中,他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
“直至那时,我终于明白了。”
此刻,月光突然照在井恒锦袍下摆,凭着昏暗的光线,杜思终于能看清他的样子,而面庞上蔓延的两道湿痕却夺走杜思所有的思绪。
井恒只是个不过二十岁的青年,只因平日过于稳重,让旁人直觉认为他是个坚强的人,杜思也是如此,他从未想过井恒哭泣的模样,而当那张脸真正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却不能思考,突然,心如针刺般疼痛,他抚上心脏的位置,试图缓解那儿的不适。
下一刻,杜思手腕传来一阵不可抗拒的力量,他还未反应过来,身体便被拥入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杜思半跪在地毯上,想要起身时,右肩突然多出一个沉甸甸的物体,井恒沉重的呼吸接踵而至,无比轻柔地打在杜思脖颈旁。
空气仿佛静止在这一刻,杜思双颊发烫,接着,后腰处被一双有力的手紧紧环抱住,透过轻薄衣物,杜思能感到井恒肌肤传来的温度,他身体僵硬,置于空中的两只手不知该做些什么,眼前,井恒的头发近在咫尺,杜思心中纠结片刻,最终还是回抱过去。
“王府出事后,祖父也相继离去,与我有联系的人更是少之又少,你曾说过,天人相隔,非常人所承受之痛,如今,我除了头衔,什么都没有了。”
井恒低沉的嗓音近在耳旁,言语间所带动的滚烫气息擦过杜思脖子,而此时此刻,杜思却生不出任何旖旎的念头,他只想更用力的拥抱井恒,这样,便可离那颗孤独而敏感的心更近一些了。
“你与我母亲一样,都为心胸开阔之人,凡事尽力而为、固执到底。”井恒收紧环住杜思腰际的手,低声道,“她在将我推上墙头后,仍是笑着对我说自己不疼,那可是熊熊烈火,怎会不疼?”
杜思没有言语,轻轻抚上井恒黑发,果不其然,触手发丝比想象中更加柔软,杜思不禁揉了揉,尽力安抚他。
此刻,井恒犹如卸下防备的野兽,对杜思敞开柔软胸怀,这样的他太具诱惑力,杜思不能抗拒,义无反顾的钻进他的温柔之中,若这是一片泥沼,杜思想,他也定会心甘情愿的跳下去,或许、从一开始,自触及井恒双眸初,他便陷下去了。
井恒头颅仍靠在杜思肩头,不肯起来,杜思看不到井恒表情,耳边的声线律动便更加清晰。
“今日,自李治飞带走你时,我便心神不定。”他贴近杜思脖颈,在上面轻轻吻着,“幸好我跟去了,不然,今后见你便比登天还要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