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胆子也太大了,”袁二讶然道,“鬼哭于棺,我们正经修道人家尚且要忌惮三分,他们这些普普通通的凡人,竟然不当回事!”
百里决明把新娘盖头丢给他,“倒也没有不当回事,盖头上画了朱砂符咒。”
“我听闻民间常有买卖未婚女尸配阴亲的勾当,若没有猜错,这鬼娘子也应当是被李家买来的。”谢寻微揣测道,“买家利欲熏心,虽听闻鬼哭,只以符咒镇压,企图蒙混过关,想不到却酿成大祸。”
“又开始卖弄,”喻听秋冷笑,“你不说,我们也能猜出来。”
谢寻微不吭声了,泪眼盈盈地望向百里决明。
百里决明当即沉下脸,“死丫头,你给爷闭嘴,她就算学狗叫都比你说话好听。”
谢寻微:“……”
喻听秋:“……”
“那我们要怎么平息这位……”袁大斟酌了下措辞,“娘子的怨气?”
“把她埋回她原来的地方,可以么?”喻凫春问。
“入土为安,兴许可行。”谢寻微点头。
“来不及了。”百里决明道,他指了指鬼娘子的脸,“这婆娘快要醒了。”
大家一看,顿时变了脸色。鬼娘子的脸不知何时变得越来越扭曲,五官都几乎移了位。再一望天色,原来他们找李家找得太久,竟没发现时辰已晚,日影大半沉落西山,将将冒出一点殷红的尖儿。
“怎么办?”喻凫春大惊失色。
“客店太远,从这里赶回去至少要一刻钟,也来不及了。”谢寻微眉头深锁。
“李家这么大,总有厢房吧!”百里决明迅速背起谢寻微,“快,去厢房避避!”
三进三出的大宅子,一路曲曲折折,没头没脑撞进一个院落,望见几间空厢房,百里决明随意挑了一间,背着谢寻微跑了进去。
“你们自己各挑一间,关上门,谁敲门也别开!”
百里决明话还没说完,喻家兄妹和姜先紧随其后跳进门槛,袁氏兄弟一起关门,赌咒发誓道:“绝对不开门!”
厢房原本是住一个人的,现下挤了七个人,百里决明无语,“你们怎么这么不要脸?”
袁大说:“大家都是兄弟姐妹,自然要在一处。秦少侠,你虽出身下品寒门,论能耐,我们实在甘拜下风。以后我就跟寻微妹妹一样,叫你秦大哥,咱们比亲兄弟还亲。”
袁二从善如流,“哥哥在上,请受弟弟一拜!”
姜先缩在角落里打摆子,哭道:“我死也不要一个人待一晚上!”
喻听秋梗着脖子道:“姓秦的,你以为我会让你们这对狗男女独处一室,共度良宵么!”
百里决明:“……”
正斗着嘴,前院响起熟悉的鬼哭,所有人立时噤声。夜色如墨般深黑,晕红的灯笼洒下血样的光。隔着一层薄薄的窗纸,他们看见远处一道飘忽的红影越来越明晰,越来越近。只不过今晚哭声有所不同,他们隐隐约约还听见一个男人的哭声。
百里决明在窗纸上点开一个洞,瞧见女鬼在远处的红廊里逡巡,手里提着一个圆滚滚的东西。
“我好疼啊,我好疼啊……”
女鬼下了回廊,朝这边来了。
百里决明示意大家后退,离门扇远点儿,免得映出人影来。
月光凄迷如霜,恸哭的女鬼进了院子,在青白色的院落里飘荡。她路过门口三回,血红的人影一飘而过。大家一眨不眨地盯紧黑漆漆的窗纸,屏住了呼吸,生怕呼吸声透露自己的存在,让女鬼发觉。
“我好疼啊……”声音慢慢远去,仿佛在院子口了。
女鬼终于要离开了,大伙儿都松了一口气。就在这时,屋里“噗”地一声,恍若平地一声雷,所有人悚然一惊,哪个龟孙放了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