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明四十岁左右, 身材魁梧得不像个大夫,他对这种病一点儿都不着急, 悠悠然地开口道, “这种病在海上很常见, 要不了命的, 您甭担心。返程之后,这些船员上岸就能养回来了。”
他觉得少东家未免太大惊小怪了,但凡长期出海的人也不会惊慌成这个样子, 钟明心里多少有些看不上这位小少爷。
李晓东不知道钟明的那点小心思,不顺气地横了他一眼,嗤笑道,“那照你的意思是,留着他们自生自灭?让船上的人继续惊慌,然后下了船败坏咱们李家船行的声誉?”
平平淡淡的语气里反而透出了一股危险的味道,钟明悄悄抬了抬眼睛,梗着脖子道,“您把这事压下来不就行了,别让那几个得病的和其他人接触,自然而然地大家就会忘了这事。那几人不过就是划船的,随随便便都能找到人替上去。”
划船的船夫就不是人?
李晓东哼了一声没有发作,暂时忍了下来。
船上带的自家大夫只有这一个,真有点什么毛病了还得指着他,不过回去就得禀了父亲辞退此人,心术不正者得之祸哉!
刘管事瞧着李晓东的面色不大好,恭敬地提醒道,“船上还有个叶大夫,宋老板同行的那位,据说师承御医,那医术自然好上一些,不如试上一试?”
“对对对,将叶言司请过来。”李晓东恍然,赞同地点了点头,一想到那群船员身上的瘀斑和血疱就犯恶心。
再怎么说他们都是李家的员工,被他知晓了身上的病症就绝没有让他们硬抗过去的道理。
李晓东像是在存心气钟明似的叫住了刘管事,抚了抚身上的褶皱,“我亲自去请,生病了就得治,我们李家不缺这点银子。”
李晓东敲门而入的时候,叶言司正在看他的医书,练习提插、捣刺、捣颤的针灸手法,见着是他还挺惊讶,“你怎么过来了?”
手中的银针晃了晃纤细的腰身,泛着银光,李晓东后退一步,小心地握上了叶言司的手,可怜兮兮地,“叶大夫,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我有几个船员等着你去救呢,走一趟吧,给你开诊金。”
叶言司对一般的病没什么兴趣,尽管曾经是牌友,但是他依旧很有原则,挣开李晓东的手,客气地笑了笑,“先说是什么病,伤寒之类的就别找我了,找你的随行大夫去。”
李晓东爬杆爬得贼溜,一点不见外地跟他分享船上的怪病,“面色苍白,精神不济,四肢无力,皮肤上遍布瘀斑,都烂了。”
李晓东一眼就看出来叶言司对这个感兴趣,赶紧将人拽出来,吩咐刘管事提上了他的药箱。
得了这病的一共有六人,病情有轻有重。叶言司询问了一番,发现这几个人有一个共性,就是这趟出海之前他们刚在海上漂了三个多月,回家才待了五日就又赶上了这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