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忍少年独自举办丧事多留了几日的家丁拦住了他。

可惜并没有什么用,喧哗声越来越大,来找麻烦的人也越来越多,他们如同蝗虫般齐齐往里涌,家丁也拦不住了。

而当忠义侯府的牌匾被人击落,放在脚底踩踏时,一道妇人的声音突然响起将场面稳住了:

“有我燕府在,谁敢欺忠臣之后,英雄遗孤!”

美丽的燕家夫人携着女儿护卫款款而来。

一个扎着个马尾穿着红衣服戴着银手镯的小姑娘跑到他跟前来,对他说:“不要怕。”

小姑娘的手极其暖和,将他冻僵冻红的手握紧了,她朝她弯眉笑着,给他这具已经没有灵魂的躯壳注入了一丝活力,他垂下眸不敢看她。

当他再抬眼,眼前的小姑娘忽然发生了变化,他变成了容颜昳丽眉眼俊秀的男子,仍然握着他的手,含笑宴宴,不徐不疾的叫了他一声:“兄长。”

少年不知何时也变成了已经长大成人了的他,他们仍处灵堂之中,可他浑然没有了痛苦害怕无助迷茫的情绪,只一动不动的看着他,胸膛的心跳一下比一下强壮。

他闻眼前之人对他说:“我会保护兄长,对兄长好的。”

说出的话坚定而又有力量,令他十分心安。

可最终,他亲眼看着眼前这个含笑宴宴的男子化作沙砾一点一点消失了,他的掌心里什么也没留下。

梦醒了。

无尽的空虚充斥着身体,好像被全世界遗弃了。

天际阴霭,暮色沉沉,最后一缕霞光也被黑暗吞食了,连燕雀都归了巢。

他的视野一片昏暗,却隐约看到屋内还有一道削瘦的人形轮廓,快要与夜色融化到一块。

大约是心有灵犀,他才一看过去,那人就醒了,他不小心侧了下身子,才发觉自己整条手臂都麻了,于是甩了甩胳膊,点燃了灯,快步到了床边,含笑叫了一声:

“兄长。”

思绪逐渐回笼,纪风玄眼神不明的看他,嗓音沙哑:“你一直在这儿?”

燕挽忙给他倒了杯水来,量好了温度放到他手中,才回:“嗯,我担心兄长醒来见不到人,所以在这儿守着。”

纪风玄无言。

他的眉眼有些萧瑟,浑身的气息更是孤寂。

燕挽无由看得难受,连忙问:“兄长饿了没,我命人给兄长做了药膳粥和补气养血的参汤,正在炉上煨着。”

纪风玄沉默地答:“……饿了。”

燕挽便立刻命人将药膳粥和参汤端了上来,浓稠而丰盛的药膳粥并着参汤发出醇厚的香气,燕挽给他盛了一碗,用勺子舀了喂他。

“兄长,请。”

纪风玄望着那粥,定定的望了好一会儿,然后他一口吞了下去,舌尖被烫得发麻。

冰冷的躯体中,那粥犹如一块烙铁,一路从喉管下滑,经过的每处都被烫得翻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