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沉等在檐下,余光钻进一抹雪白,不徐不疾地唤了一声:“太傅大人。”
将要悠悠拾阶而下宋意也在檐下驻足:“殿下有事吩咐?”
宁沉含笑说话,意有所指道:“我以为太傅大人不会心软,会当众斥责挽挽,打他手心。”
宋意冷笑:“殿下既知我一贯严厉,昨日便不该留他那么晚。”
早在燕挽心悦他时,他就发现了宁沉的狼子野心。
宁沉交上来的作业中不慎夹了一张小笺,笺上写了一首诗,一首情诗,字里行间全是对燕挽的肖想之意。
若非有一回他无意中撞见他趁燕挽熟睡偷亲燕挽,也不知那火辣直白不堪入目的情诗竟是写给燕挽的。
只是那时他并不在意燕挽,所以按下装作不知,但如今——
“奉劝殿下换个伴读,殿下乃陛下钟意的储君,想必不愿见到殿下纳男妃,绝后代,燕留乃世间难觅良臣,亦不该拘于后墙之中,只为争风吃醋。”
“那也请太傅大人不要再借用师长的名义留他独处,挽挽脸皮薄,可经不起太傅大人第二次退婚。”
一时两相无言。
雨声变大,噼里啪啦的砸在树叶上,发出沙沙响。
半晌,宋意不咸不淡道:“我对燕留只有师生之情,殿下那等见不得光的觊觎心思又该如何宣之于口?”
宁沉眉眼皆是讥诮:“倘若真是师生之情,还请太傅大人离他远远的,再勿动心。”
宋意剑眉紧紧一蹙。
宫人已执了伞来,道:“殿下。”
宁沉甩袖大步迈进雨里。
……
燕挽醒时,发现自己并未趴在书桌上,而是躺在床上。
他的鞋袜被人脱了,屋中却不见人,唯有泠泠琴音传入耳中,是一支惆怅的曲子。
燕挽连忙下床,穿了靴履出去,只见宋意坐在檐下弹琴,修长的手指如同玉柱一般,轻轻一拨,天籁之声。
虽是弹着琴,他本人却颇有几分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燕挽开口惊了他:“老师。”
琴音戛然而止,宋意抬眸:“睡好了?”
燕挽有些羞愧,但面上不显,躬身道:“还请老师责罚。”
“我罚你在此写检讨书,你既写完了,如何还要再罚?”
“过来,替我扶琴。”
琴身上潮,音色已经不准了,燕挽方才听,竟没听出任何不妥。
他帮忙扶着琴台,见宋意将琴弦拧紧,琴音校正,方才道:“多谢老师宽容。”
宋意淡声道:“既是睡饱了,下午不要再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