吗?
惠湘君留下了三样伟大的遗作:仿金术、破法和望川。
仿金术是永明火中真正的火种,而破法暗喻灵山,所用铭文是以八百年前澜沧灵山为蓝本的,与除了昆仑山以外的灵山同级,唯独望川,看起来跟另外两种东西格格不入。
所谓“跨越生死”未免言过其实,望川又不是往生灵鲵。它虽然也堪称绝代神器,但“无声无息出入任何地方”,听着总好像是溜门撬锁用的,似乎显得不那么高级;而且望川居然有次数限制,一对比又次了一等。
它的次数限制,细琢磨也很微妙——周楹想,如果他是惠湘君,藏起秋杀来用掉一次,料想秋杀如果真能突破升灵关,出门必掀起腥风血雨,引来各大灵山追杀,应该会再给她留一次,当做保命的撒手锏。但第三次就属实没必要了,一个人如果接连两次把自己作到必死境地里,凭一个遗物是保不住的。他有这力气,还不如用在破法上,让破法能笼罩的范围比屁大的陶县再够用一点。
那望川为什么限定三次,总不能是那位先圣有什么凑数的怪癖吧?第三次是给哪里留的?
“一母所生”的破法和望川不合,似乎也是个隐喻——
谢濋愣了愣:你的意思是,望川最后一次的目的地,原本是这里?
是了,惠湘君留下化外炉,炼出破法,说明那昆仑落成之后强行突破桎梏,长出伴生木的永春锦后人对灵山体系的理解远超常人,以其他灵山为线索,解出昆仑之秘不意外。
但她最终却没将此事透露给任何人,包括带走了望川的秋杀。那位大师似乎在斟酌之后,放弃了挖断灵山根基,将重点转向仿金术,为自己招致杀身之祸不说,还让后人走了八百年的弯路。
谢濋:为什么?
周楹道:因为没有意义。
古铭文出世,天规落进凡间,也不过是灵山倒了,再起新的灵山。
而新旧起落间必有动荡,必有地崩山摧,到时候蝼蚁该往何处庇身?一场大灾过去,往圣往矣,后人重蹈覆辙,作孽而已。
周楹在镜面上写道:不瞒你说,上次端阳节在南海,我问过他差不多的问题。
谢濋回过神来,意味深长地看向周楹:他要是答应了呢?
周楹:告诉过你了,一口答应的必是他身上那具隐骨。
谢濋:没听说过谁继承了什么道,自己却不认的,他这到底是继承道心还是被夺舍……行吧,我也不懂这“死道”——要是他冷静了半天,还是决定答应呢?
周楹:那是隐骨已经壮大到濒临失控,控制不了他,控制了转生木。
谢濋奇道:那你还让他选什么?就为了测试他隐骨失控到什么程度了?那老子不挖了。
周楹:你那点力气,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省着也是多在这挨会儿冻罢了。
谢濋:……奚家血脉生不出你这路混账,大姑娘到底嫁了颗什么龟蛋混出了你这杂种?
周楹听完,十分赞同:确实,狼王圣明—
—接着挖,信我,你到时候就会知道。
等谢濋将全部铭文清理出来,应该也反应过来内视道心了,当他道心破碎时,就会明白奚平为何与道心一样的隐骨泾渭分明。
昆仑历代大祭司都不筑基是有原因的:有道心的人是道心的奴隶,承受不了这铭文。如果隐骨传人不要,筑基以上,没有人能接住这套铭文。南大陆四座灵山或许各自有解,昆仑将永远固若金汤。这道仙人与凡人一起铸造的长城与枷锁会永垂不朽。
此时此地做选择的不是奚平,是谢濋。
狼王殿下,你在北绝山口守了这么多年,走得干干净净,不留一点道心余渣。
恍然大悟时,你怎么选?
是为大局安稳,让第二长老的沉冤继续沉默,道心的傀儡们循环往复。还是铤而走险,冒着天塌地陷的风险,扛走百万枉死者的怨愤,负重罪捅破这一线天,将狂风骤雨中的掌舵之位交给那与“道心”争斗不休的年轻人手里?
当年惠湘君退缩了,奚士庸也没这种妄人之心,只好让狼王受累了。
奚士庸根骨灵感资质……甚至专注程度,都不过中人水平,入玄门十几年,修为涨到这种程度,是完全不合理的。唯一的解释就是,修为与他本人没关系,他那身隐骨本来就是蝉蜕骨。瞎狼王与他说起北绝阵之后,他有一段很长的沉默,周楹就知道,他已经不能完全压制隐骨了。
此时用北绝阵外古铭文诱出隐骨,还有余地,一旦隐骨找到机会蝉蜕,重回巅峰,那不小心将它带回人间的人才是走到了绝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