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鹭活泼好动,喜欢逞能,会满山遍野地给他抓野兔,好得到他的夸赞。
天亮的时候总是他先醒,偶尔一两次是白鹭先醒,也不闹人,只静悄悄地看着他睡觉。醒过来的时候,白鹭眯着眼,像在看自己的点心。
白鹭话很多,不管是人形还是剑形,都喜欢在他耳边说个没完,以前是喊他“哥哥”,到后来是喊他“樾樾”。
钟樾闭着眼等了许久许久,都没能听见那声清脆的“樾樾”。
他想起在追忆鉴里,白鹭也让他找了许久,于是他再试着喊了他一声。
“白鹭。”
老实说,他不相信白鹭会就这样…就这样死掉。
对于一个活了数千年,又见证了无数生死的人来说,死似乎是个既遥远又无处不在的事物。
死亡只在一瞬间,因为突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为它做好准备。
何况是,白鹭还曾经说过,永远永远也不会离开他。
在前所未有的孤独感涌来之前,屋外传来有人回来的动静。
钟樾即刻下床,推门出去,见归 拉着金霄走进天井。
三人对视,归 摇了摇头,金霄垂着脑袋过来,抱了钟樾的腰一下:“对不起,我们没找到。”
钟樾揉了一下他金色的脑袋,其实也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
他再也没了睡意,在屋前的台阶坐下,没过一会儿归 也拿着酒,到他身边坐下了。
雨下过以后,天儿就凉了起来,夜里起了风,他们沉默地并肩坐了许久,心里想的都是白鹭的事。
“如果还是没找到,就只剩最后一种可能了。”归 仰头喝下一口装在葫芦里的酒,说:“他们放弃了剩下的半截剑,带着得到的半截剑回到了过去。”
钟樾浅灰色的双眼亮了亮,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
说不定,白鹭就待在另外的半截剑里。
“要怎样回到过去?”钟樾即刻问。
“我有让草木湖泊起死回生的能力,若是将断裂的两截剑复原,也未尝不可。但穿梭时间,我是真的办不到。”归 说,“更何况,这也是神明的大忌。”
“还有谁能办到吗。”钟樾说,“我不想放弃。”
“为什么不等等看?”归 将葫芦里的酒饮尽,转过脸来看他:“我相信剑剑,他一定会排除万难地回来见你。即便找不到回来的办法,只要他耐心等下去,两千年后,你们会再相见的。可能要不了几天,你就能看见从两千年前回来的他。”
钟樾闻言,深深地皱起了眉。
“怎么,你不相信他吗?”归 问。
“不是。”钟樾说,“我不愿意再让他痛苦了。”
白鹭如果再一次成为兵器,再经历两千年战场上的厮杀,那将是一个无比煎熬又痛苦的过程。
“不过说来奇怪,剑剑怎么这么轻易就断了呢。”归 疑惑道,“再怎么说,他也是历史上战无不胜的神兵。”
归 的问话,击中了数日来最令钟樾后悔的事实。
“那是因为我。”钟樾承认道,“当初修理他时,我没有将他完全修好。”
因为担心白鹭魔化不受控制,钟樾没有将他修理回力量鼎盛时期的样子,只是恢复了外观,除去了内里的锈迹。
有因就有果,钟樾当初顾虑种下的因,造成了今天白鹭的破碎。
他没有办法原谅自己,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他也要将白鹭给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