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焉撑着油纸伞站在城门前,一身蓝绿烟雨衫,青丝如瀑,恍若谪仙遗世。
油纸伞只有一把,荣焉急着去归云山,沈昼眠无奈将马车留在扬州的篡阁,破晓时分,冒雨跑到城外马场挑马。
荣焉等在此处迎接沈昼眠,准备拿到马匹后直接离去。
沈昼眠穿戴着蓑衣斗笠,牵着两匹良驹走向荣焉,他察觉到有人在看荣焉,蓦然抬头,浑身突然一僵。
荣焉摇了摇头,合上伞,扯着他的衣袖道,“别看了。走吧。”
他知道有人在送他。
一红一碧两道身影驾马离去,转瞬消失在茫茫天地间。
远处的城楼上,白发苍苍的老者正在眺望着荣焉离去的方向,久久不曾言语,直到再看不见两人的身影,才悠然而沧桑地长叹一声,拄着拐杖,佝偻着身体,恋恋不舍地下了城楼。
赵州自始至终没有等来荣焉的回头。
他老了,看惯了生离死别,从荣焉这次的归来时,他就知道,荣焉是来告别的。
于是都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与少年时别无二致。
但是两人心里都明白,这是最后一次见面,日后天涯海角,山高水长,无论如何,两人都不会再见。
无论天上,或是人间。
余尝为秦淮子弟,昔见歌舞乐曲,尽皆繁华。
为客者精舍华衣,茶淫橘虐。此间劳碌,结友成双,虽家境贫苦,吾心亦幸。
后归父至,十载年华,皆成梦幻。
年至十九,故友决断,茕茕孑立,避迹尘世,所存者碎玉破衫,残命弱躯,与遗恨数帙,缺立命一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