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应魂 麦库姆斯先生 2265 字 3个月前

嗯,可以了。

鬼魂满意地笑了,咬着发冠低头找配饰,于抽屉中挑出鎏花的小银圈给自己的小辫戴上,然后妥妥帖帖地拢了拢鬓角,朝着镜子吹了个悠长的口哨!

“好滴很,好滴很……”

鬼魂拿秦地的方言夸了自己两句,前后左右对着镜子又照了照自己英俊的面庞,终于彻底满意了,阔步爬上床,抖开被子,预备睡觉。

今日有些不愉快,总体还是很愉快,睡前惯例闭上眼,孔捷打算再去那位成国公的院子巡视一圈。

孔捷平躺在榻上,被褥规规矩矩地盖到胸前,美美地深呼吸,沉下身体,严丝合缝地贴上床榻,意识在一呼一吸间游走出去,因为不必顾忌院墙的阻隔,这次他比人身走得快,几起几落间直线到了南院的外书房。

周翁举着蜡烛从门口走出来,响亮地喊一声:“上夜了!诸位辛苦,人都回去罢。”

府上有个热爱公务的老大,各房总管怕忽然被喊去议事,往往待在就近值房,睡也不敢睡,此时听到上夜,纷纷出来拱手告退,三五成群地凑在一起,边回房边抻懒腰。

孔捷找了找国公爷在哪,是不是在洗漱沐浴,就见国公爷从外书房的帘幕屏风后走了出来,换了身宽大的灰色中衣,手上提着一方手巾,发顶的冠玉卸下去了,但头发仍束着,有些半湿。

孔捷虽然不知他为何快就寝了还在外书房逗留着,但想着左不过是要睡了。

四肢摊平的孔捷很是高兴,安心地闭着眼抻了抻腿,打算把意识收回来,然后他就眼睁睁地看着国公爷,提着湿方巾擦着手,重整了整精神,盘着腿又在桌案后坐下了。

孔捷:???

刚刚他洗脸只是为了醒神?

孔捷直挺挺地从榻上坐起来。

连接断开。孔捷睁着眼睛,如梦方醒似的左右巡视了一番自己屋中,看到铜漏,重新确定刻度:是后半夜,没错啊。

他难以置信,赶紧闭上眼睛仰面砸回榻上,打算重走一圈。

夜色又清又亮,煌煌的灯火在“上夜后”渐次熄灭,国公府中没有祖先神、神武大帝、观音娘娘,就连灶王爷也没供奉,孔捷一路畅行无阻,越过高墙影壁,花株月门,肆意地穿插游走,再次翻过南院外书房的高墙,扒着窗棂从外往里面看。

他没有看错:周殷没睡。

国公爷此时穿着中衣正埋在一摞案牍前,不断地翻开,合上,手不停批,偶尔去粗取精,停顿几霎,修长的中指食指便在桌案上缓缓敲击两下,发出清晰的“笃笃”声响,像是思考时特有的小习惯。

周翁打着哈欠走了,丑时将近,狗也睡了,偌大的侯府,还有活人忙碌的只剩下外书房国公爷这一盏的烛火。

孔捷抓着窗棂俯视着这画面,十分的受刺激:这不应该啊……

眼前的这位不已经开衙建府、起居八座、位极人臣了吗,就算年富力强、春秋鼎盛、很有精力,但是吃喝玩乐、酒色财气、它哪一桩不好呢?至于这样夙兴夜寐、不眠不休吗?

像是被一把火燎着了,孔捷腾地又从榻上坐起来,焦灼地睁开眼睛,左右看了看:他没脸睡觉了。

大佬不睡,那他也不睡。

索性也是闲着,他坐起来,在被褥上画圈,利用已有见闻分析情报。

首先,周殷不可能是能力不行做事缓慢的人,若是行军打仗天灾人祸等重大事务,连轴四五天不睡不稀奇,但是日常事务也会忙碌到后半夜,只能说明一个情况,那就是皇帝扔给成国公的活儿太多了。嗯。

其次,传言周殷只主管北方防务,其余国内叛乱与边乱有公主的夫婿武信侯等平乱,不必成国公插手,但今日看这个说法大谬,周殷如今至少还督领着禁军、东都城防,国内的起伏动乱大概是级别不够,所以成国公才不出面。嗯。

最后,自古皇帝杀功臣,等天下战乱彻底平定的时候,一般就是皇帝老儿卸磨杀驴的时候,但今日孔捷在南院等待期间,眼见不止有武将来往,还有文官待令于第,这是一件很微妙的事情,深的他没有亲见不敢评断,只能说成国公手腕不错,眼光也老辣,竟能哄得开国皇帝如此信他。嗯。

孔捷托着下巴认真回想自己在见周殷之前对他的猜测:老,残忍,恶毒,是个位高权重还爱屡生事端之徒。他掀开被子,趿拉上鞋子,想现在他给自己的印象,别的不好说,但是人倒是蛮清爽的,他溜溜达达地推门走出去,打算到南院再看看这位新邻居。

孔捷月下漫步,心情颇好,闲庭信步似的走到南院,还未探头去看,便先遭遇了一声阻拦:“有事?!”

值守的侍卫大哥出现得太突然,刚刚在心中指点江山的孔捷当即一怂。

脚尖一转,若无其事道:“没事。路过。”

然后飞快的一个拧身,人模人样地溜了。

孔捷呆坐在自己桌子旁边,表情木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