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滴液体顺着陶烨的额角落在地上,瞬间被地上的灰尘蒙住,失去了晶莹的光泽,变得黯淡无光。
像是一座雕塑,陶烨佝偻着身子站在昏暗的房间里,静立不动。
时间一刻一刻流逝而去,但这时间只在陶烨的生命上刻画下了印痕。而在陶烨脚边沉睡的程强军,已经完全脱离了时间的管辖,永远沉睡。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今日的第一缕阳光从一亿多公里外的恒星飞驰而来,裹挟着居动不息的时间,穿过没有玻璃的窗框,掠过陶烨微微颤抖的额发,打在了程强军的掌心。
陶烨怔了怔,日光带来的微妙暖意,让他恍惚中回过神来。
他垂眼看向躺在地上的程强军。
那束光芒,正以永恒的模样躺在程强军的掌心。
像是从梦里惊醒一般,陶烨猛地吸了一口气。程强军死了,他是因为自己才躺在这里的。
时间虽然在他身上凝固了,但并未能凝固住陶烨的脚步。
他最后看了一眼半阖着眼睛的程强军,用只有自己和窗外的飞鸟听得见的声音,小声对程强军告别:
“谢谢你带我玩游戏,我走了。”
程强军没有回应,仍然安静地睡着。
就像是每一个上早课的清晨,程强军还睡着,而早醒的陶烨已经蹑手蹑脚从床上爬下来,带上书包往教学楼去一样。
没有任何留恋和迟疑,陶烨离开了这个曾经闪光两次的房间。
离开房间后,陶烨心里爬出一个疑惑。为了验证这个疑惑,他去沈珠被关着的房间查看了一番。
房间的门已经被路轶打开了,陶烨径直走了进去,查看激光击打的痕迹。
果不其然,沈珠被激光击打的位置,应该是离脑袋不远的地方。
陶烨又去其他人被关押过的房间,发现了怪异的地方。
其他人房间里激光的痕迹,基本都打在了手术床边上的地面上。只有沈珠的痕迹,在手术床上。
路轶对每一个激光发射器进行的偏转,应该都是一样的。那为什么沈珠的激光打击点离头那么近,难道是路轶想吓唬她,或者杀了她?
不可能。
作为一个神明,路轶实在没有为难下属的理由。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路轶对每个发射器造成的偏转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沈珠的那台发射器,本身就没有对准沈珠的心脏,所以才打在了手术床上。
想到这里,陶烨的呼吸微微错乱,为何沈珠的激光发射器是偏转的,为何沈珠会如此容易地被带到这里来。
这些问题让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但现在不是探究这些的时候,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
从医院出来后,陶烨直接回了路轶家。他把手机关机,锁上房门,吃了几片安定后闷头睡了十几个小时。
他醒来时,天已经全黑了。房间里没有点灯,他从床上坐起来,把被子揉成一团抱在胸前,呆滞地透过窗帘,凝视着窗外闪烁着的城市光。
过了许久,他才把视线移到房间门上。门缝外透进来一束暖黄的光线,提示着外面客厅的灯是亮着的,路轶在家。
“路轶。”他张了张嘴,用沙哑地声音喊着路轶的名字。
他没指望路轶会听到,他的声音太小了,路轶家的隔音效果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