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黎向来有问必答,如今却是因一个天命回避再三,方河心中焦急,脱口而出:“天道到底算什么?!轻易定人生死、还将神物打作天魔,难道半点不容人反抗?这天道竟如此不公?!”
白黎眉头紧拧,神情也不复淡静:“慎言,这已是大不敬。”
“不敬什么……不敬天命?”
方河愕然望向白黎,难以置信道:“难道世人的命运,早已被天道注定?”
“ 而我们只能屈从于这安排好的命运?!”
白黎沉吟许久,仍是不发一言。
但这已算是默认,其间暗示的意思何其可怕,方河瞳眸大睁,心中惊惧愈演愈烈。
眼见方河脸色煞白,袖中相思垂落、亟待冲入战局,白黎终是长长叹息,道:“站住,那不是你能干涉的事。”
“无需多心,那劫雷还不至于要他的命。”
“……”
方河僵立原地,回望白黎的眼神藏着几分陌生与戒备,“你对这‘天命’,到底了解几成?”
白黎眼睫低垂,不露分毫情绪,他一身黑衣、手执黑剑,神色淡漠不沾半点喜怒,他这么理所当然地顺应天命,仿佛真是一个替天行道、无情杀伐的行刑者。
他道:“我只知道,你与我皆在因果外,却仍在天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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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鸿峰前,刀戈不止。
仙盟修士有备而来,人手充足武器锋锐,无数灵力法器重击于剑阵之上,在盘旋的风暴间撕扯出骇人的电光火花。
而反观惊鸿峰,即便旧时再如何战无不胜,如今的惊鸿峰也是精锐折损、沉寂多时,青黄不接之际全凭一个叶雪涯强撑。
叶雪涯孤身在前化解攻势,在他身后剑阵残影快如光迅如电,却是被无形屏障封堵,无法靠近修士们一步。
楚弦遥观战局,心中讥笑,当年声名赫赫睥睨天下的门派,如今也不过是负隅顽抗的败者。
此行以仙骨为饵,齐聚仙盟之力,便是叶雪涯这般罕见的强者,终究也只有落败的份。
他对叶雪涯其人并无印象,只是见强者陨落、困兽徒劳,颇觉心满意足。
“岳城主,你猜他还能撑多久?”
镜心城主摇了摇头:“至多一刻。过去有多少人夸赞叶雪涯沉稳持重可当大任,如今看来,分明意气用事至极。”
“他救不了方河,还搭上了整个惊鸿峰。雪河君若在场,定会做出更‘明智’的抉择。”
“这样的人……”镜心城主冷眼轻嗤,“他执念那么深,早就无缘仙途。也不知他那份孤高傲慢,还能维持几时。”
锵 !
起初只是一位弟子灵剑骤断咳血不止、再接着五色灵光轰然炸开,环绕结阵的惊鸿峰弟子顷刻掀飞一片!
剑阵之上,叶雪涯嘴角已浸出鲜血,鸿雁于他手中震颤不止,银白剑身上已凿出几道深深的裂痕。
仙盟修士的攻势实是猛烈,绝非这些资历尚浅的弟子所能招架,他已用己身承载八成攻势,可残余的力道仍会致他们重伤。
首先抵挡不住的那位弟子本命剑已断,倒在血泊中喘息微弱,他看起来年岁极轻,似乎不明就里便被拉入了防御山门的队伍。
冥冥中似有因果相循,那位弟子的剑火红透明,混在血与泥中,触目惊心。
火红的、陷于泥沼的灵剑残片。
和因他照看不周、濒临垂死的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