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戒备我,我的孩子。”褐色的眼珠疑惑地在尤利斯身上扫过,托特露出很是受伤的表情,“攻陷斯坦尼的当晚,我四处找不到你的人影,若非拉沸尔陛下亲口与我说明,我至今还不知道你不愿意接过奥神帝国的权杖。为什么要悄无声息地离开,我的孩子?”
神使表情真挚,两道粗重的眉毛向两侧耷拉下去,脸上同时杂糅了久别重逢的喜悦,与恨铁不成钢的痛心。
“四年来,圣庭遍寻你的踪迹而不见,奥东的子民祈求着他们的君主而不得……你可曾记得当初在圣域时你与我立下的誓言?我的孩子,我的……教子。”
就算是斥责,托特的声音依旧温和,让人愧疚得只想跪伏,亲吻着他们脚尖祈求原谅。
此刻若是有不知情的第三人在场,倒真会觉得尤利斯是个不知悔改的叛教者。
“神使。”
尤利斯再次念道,看着那张与奥神神像近乎相同的脸。
他只顾着通过契约之印感应索帝里亚以毁灭之力凝结的空间中发生的一切,对于自己身周的危险丝毫没有察觉,直到现在面对着托特的连番“诘问”,他才猛然意识到:圣庭此次是有备而来,由对毁灭之神知根知底的恶魔对付索帝里亚,而自己,则由昔日的教父、现在的圣庭牧首以情谊“劝降”。
若非刚刚他在海神的帮助下彻底恢复记忆,恐怕他现在真的会拜倒在托特这张慈祥的面孔下。
托特还在喋喋不休,尤利斯手腕一翻,猩红色剑芒闪过,毫无防备的托特立刻被契约之剑贯穿心脏,鲜红的血液涓涓流下,在泛黄的亚麻圣衣留下触目的红痕。
托特不可置信地垂下头,颤抖地用双手攥住亮银色的剑刃,哧哧的烧灼声传来,那双手很快焦枯,就连脸上的肌肉也在不停颤抖,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震惊。
“我的孩子,你背叛了奥东,残害了信徒同胞,爱上了同性,到现在,你难道还要执迷不悟,再背负上谋杀神的代言人的罪名?”神使瞪大遍布血丝的眼睛。
“您不是神。”尤利斯冷静开口。
他在托特震惊的表情中,从对方体内拔出契约之剑。
然而,长剑离开身体的瞬间,托特胸口的伤疤迅速愈合,而那双焦黑的手也在下一秒完好如初,除去衣服上的血迹,完全看不出曾经受过致命伤。
尤利斯不由得攥紧剑柄。
竟然连附加了他和索帝里亚共同魔法,具有“净化”作用的契约之剑都不能将托特神使体内的恶魔驱逐!
惯性使然,没有契约之剑支撑的托特,身体猛地向前栽去,狠狠撞在尤利斯防护罩上,留下一串暗红血迹。他缓慢地眨眨眼,似乎刚刚刚从沉睡中醒来,看着尤利斯,又露出最初的惊讶表情。
“我的孩子,许久未见,我以为你抛弃了圣庭!”
尤利斯呼吸一窒。
“我的孩子,为什么对我如此戒备?”托特双手按在透明光罩上,对上面的血迹视而不见,又开始了痛心疾首的责怪。
尤利斯嘴唇抿成一条线,看着面前这个头发散乱、近乎癫疯的人类,双掌狠狠一拍,猩红色的净化之焰熊熊燃烧,火星落在托特神使肩膀,一触即燃,眨眼间,托特已被火光完全吞噬。
火焰里的人形如木偶般僵立原地,刺鼻的味道就算隔着防护罩也疯狂地钻进鼻子里。光焰熄灭后,已经被烧成枯木般的人体,第二次迅速恢复如初!
“我的孩子……”
托特就像个永远不知疲倦的布偶,被藏在幕后的操偶师提着线,一遍又一遍地表演这拙劣的戏码。
然而这一次,托特的说辞却变得不一样。中年男子扯开薄如纸张的嘴唇,咧出恶魔般的猩红笑容:“你无法打败神的代言人。”
“奥神是宽容的,不论你什么时候祈求宽容,奥神与我,都会原谅你。回来吧,我的孩子。”托特谆谆善诱着。
“锵——”的一声,契约长剑横在大臂上,尤利斯右腿后撤一步,迈开弓步,剑尖直指托特的头颅。
如果心脏不行,那就试着砍掉脑袋。
如果杀一百次不够,那就一万次。
脚尖狠蹬地面,尤利斯如一尾游鱼,迅速冲到托特面前,提尔风在海水中划出银月一般的弧形,有一瞬间,永生海域的海水都被割裂为两半。
翻腕,剑刃划过小臂,饱饮净化之力的提尔风长剑瞬间亮起银白色炽光,尤利斯一手按在托特的脸上,右手在脖颈狠狠一划,仅凭单手之力,就将那颗恶魔的头颅一剑削掉!
黑色的血液自断颈滋出,竟是一只只尖叫着的“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