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知道。
他知道。
尤利斯在被子中深深吸气,像是拥抱爱人般,将骨匕贴在胸膛,消逝已久的契约之印蓦然亮起,微弱的蓝光一闪一灭,像他不规则的心跳。
骨匕刀尖从印记处再向上划,掠过剧烈起伏的胸膛,吻过平滑的锁骨,在滚动的喉结上轻柔抚摸,最终贴在了尤利斯的嘴唇上。
“索帝里亚。”
尤利斯压抑住泣声,颤抖着吻遍骨匕的每一寸,火热的泪水滴在刀身,冰凉的血珠润进刀柄,他就像曾经在世界边缘的每个夜晚,被索帝里亚折磨到濒临崩溃时,沙哑地、痛苦地喊着爱人的名字。
小腹处的刺藤玫纹身发着烫,比他的体温更加灼热,尤利斯闭上眼睛,自虐般的一次次地压榨自己,直到身体因透支而疼痛,才不甘愿地停了下来,将骨匕放在枕边,如释重负地裹紧了被子。
海神说,索帝里亚或许很快就会凝聚出新的躯体,也或许要用上百上千年才能再次出现,但这对于尤利斯来说从来不是问题,他现在很富足,富足到拥有整个世界的时间,足够等一个他爱的人重新回到他身边。
屋外的喧闹逐渐退去,或许海神嘱咐了什么,直到晚宴散去,都没有任何海族来敲他的门
。尤利斯在越见香浓的刺藤玫香中疲乏地睡去,梦中他似乎又回到了曾经冰冷潮湿的高塔,豆大的雨珠砸着玻璃窗,叮叮当当地敲响沉闷枯燥的伴奏,可是屋内,被冻得缩成一团的小王子却窝在一个半透明的男子怀里,听他轻柔地哼唱着一首从未听过的歌谣:
“爱人的笑语绵绵,让他目眩神迷
他曾在深夜中踽踽独行
但现在他知道爱人就在对面
他幸福如神明……”
这明明是首欢快的歌曲,但小王子听见骑士先生的声音,却止不住地开始掉眼泪,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眨着湿润的眼睛,发现骑士先生在自己的视线中变得十分模糊,用力地揉着眼眶,企图把不争气的泪水按回去。但骑士先生却心疼地攥住他的手,用柔软的嘴唇为他吻去泪水。
“索帝里亚。”小王子搂着骑士先生的脖子,怕他逃跑似的,“爱是痛苦的吗?为什么他的爱人使他目盲,使他耳聋,使他失去一切,他仍不放弃?”
泪珠不断掉落,他始终看不清骑士先生的面目,却能感觉到骑士温柔的笑意:“爱是幸福的,在你之前,我的存在是为了秩序,但在你之后,我的世界有了自己。Miar Ulysses,不要哭了,我会心疼。”
小王子抽噎着,用力摇头:“不,我乖乖的,你就会走了。不要走,索帝里亚。”
索帝里亚将他放在床上,全身压了下去,温热的指尖点在小王子已经肿成桃子的眼睛上:“Ulysses,睁开眼睛,天已经亮了,还想睡到什么时候?”
小王子攥着骑士的手,执拗地哭泣:“你在我的梦里。此前你从来不在。我不想清醒,我不想弄丢你。”
“我的睡美人。”骑士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用鼻尖触碰着他的鼻子,含住那片因哭泣而发烫的唇,喂进了蜜一样浓稠的深吻。
呜咽滚进喉咙中,小王子热情地回应着他的深情,却依旧固执地不肯睁眼,骑士先生被这倔强的小笨蛋气得没了脾气,只得松开抱着小王子的手臂,按在他的腰上。
“或许,我该试试另一种方法。”
带着笑意的低沉嗓音灌进耳朵里,下一瞬间,松垮搭在身上的衣料就被扯下,露出身体主人早先对自己的折磨痕迹。
羞耻和凉意双重的侵袭下,尤利斯被迫睁开眼。
却猝不及防跌进浓烈如酒的湛蓝色爱意里。
“欢迎回来,我的小傻瓜。”阔别已久的调笑,如同每天醒来再自然不过的早安吻。
尤利斯像是被魔法定住了身体,眼皮因泪水的浸泡而发着胀,他却似乎是害怕一眨眼就戳碎这不可思议的梦一般,用力地撑起眼眶,想要将爱人的脸刻在记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