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尔的声音很轻快,丝毫看不出落败的愤恨或颓丧,他轻扬着嘴角,朝来人挑了挑眉,骨匕刀尖戳了戳脚下圆桌摆的水晶球:“数十万不死者,用了十三个小时,才把城中仅剩的不足四万人口消灭。伽曼人,果然是不可战胜的。”
乌图尔沉默地走到凯尔身边。
“你好像并不高兴。”凯尔仰起头,翡翠色的眼睛只在公爵脸上扫了一眼,就立刻站起来,抚摸着乌图尔嘴角的伤痕,“你昨晚和谁在一起?”
乌图尔视线闪躲,还不等回答,又有一阵脚步声响起。
“请原谅,陛下,我昨晚……去找了公爵大人。”进来的是哈桑,男孩重新穿上了侍童专属的薄纱长裙,纤瘦的身体显露无疑。
凯尔点点头,垂下眼睛,拇指在骨匕的血槽上摩挲片刻:“塔托……”
他的声音在说到这个音节的时候诡异地发起了颤,凯尔笑了一声,用力咳嗽一下,把嗓音中的颤抖狠狠咳了出去:“塔……塔托……该死的,那个恶魔对你的控制,随着他的消失,也就失效了。哈桑,请求乌图尔原谅的方式,莫非是用身体来取悦他?”
哈桑跪在凯尔脚下,默不作声。
数道红墙外,狮堡的大门早被攻破,宫人们被从地窖中、厨房里、床底下揪出来,有的被当场砍死,有的则被拖至角落凌辱,而在这间露台上,却流淌着诡异的安静。
“陛下,我们投降吧,或许还有活路。”看着水晶球里的可怖景象,乌图尔长吸一口气,劝道。
“活路?什么是活路?被他们摘掉王冠、剥掉衣服,赶到街上,任他们把葡萄皮香蕉皮丢在我的脸上,把屎和尿泼在我的身上,在狂热信徒的取笑声中,大声承认我是罪人?”凯尔攥着骨匕刀柄,狠狠戳向果盘里还带着水珠的白梨,“他们或许会假惺惺的以神之名,原谅我这个‘罪人’,将我流放到全是猩猩的海岛……”
“我的确活着。”凯尔顿了顿,“但这有什么意义?他们的伪神会因这所谓宽容而被更多人追捧,而我,则会变成后世口中不知深浅、向神挑战的疯子。”
“陛下,奥神……”
“那是伪神!”凯尔生硬地打断他,胸膛快速起伏,紧紧盯着乌图尔,似乎想对他发火,但他攥着骨匕的右手僵在空中半天,终于还是没有给公爵大人一巴掌,反而踢开了脚边的哈桑,“永远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那该死的名字。就是他的所谓预言……乌图尔,我以为你能理解我。”
乌图尔沉默不言,他狠狠垂着头,额前的碎发掩住了那颗闪耀着湛蓝水色的左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