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傍晚,卢昊苍到五姨太的院子去看她,身边跟着卢七和卢十五。自从上次深夜遇刺后,他就召回了几个在外面替他办事的暗卫,伴成长随、小厮、小吏,轮流在他身边日夜值守,以策安全。
有卢代号们跟着,卢昊苍很放心,此后也果然没再遭遇暗杀。他走进五姨太布置得诗情画意的芙蕖院,笑着看了看她鼓得很大的肚子,问了几句“今天我儿子淘气吗”之类的话,就被两个丫鬟服侍着洗了手,坐到桌前喝茶。
“这是都匀毛尖,你喜欢贵州茶?”卢昊苍呷了一口,有些意外,“咱们西南三省都出产好茶,不过蓉城这边大都喝川茶,难得你喜欢贵州茶。”
五姨太温柔地笑了笑,“我爹娘都是都匀人,一直喜欢喝当地出产的茶。我从小被他们熏陶着,也就一直喜欢喝那边的茶。”
“原来如此。”卢昊苍轻松地笑道,“你家里人还好吧?”
“我母亲的绣品店生意不错,弟弟在锦江学堂读书,成绩很好,妹妹也跟着认了几个字,听我说爷还要建女子学堂,高兴得不得了,就等着进学堂念书呢。”五姨太的眼中满是感激,“多亏爷的照拂,不然我们一家哪里会有今天的好日子。”
朝廷已经公布了《女子小学堂章程》和《女子师范学堂章程》,女子教育从此取得合法权,卢昊苍便打算在西南三省都开设女子小学堂,然后在三省首府各建一所女子师范学堂。实际上,男尊女卑的思想在他脑子里根深蒂固,即使留学东洋,那边的女子也没多大的地位,某些方面还不如中国,所以他并不觉得女子抛头露面有什么好。不过,他并不反对让女子认字,然后当老师教书。既然这是代表着民主进程的一个方面,他不介意做个姿态出来。
听着五姨太莺声呖呖地表示着感激,卢昊苍愉快地笑道:“你既嫁给了我,你的家人自然要照拂,这都不算什么。你放宽心,好好把孩子生下来,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希望你生的孩子是个好的,如果能像兆麟……”说到这里,他突然觉得腹中一阵绞痛,胸口发闷,猛地喷出一口暗红色的血,便倒在圈椅里,手上的青花茶盏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卢大总督回川后的第一次晚宴轰动蓉城。
时髦的装饰、变幻的彩灯、西洋乐队、歌女舞女,这些东西很快便传播开来。如雨后春笋,蓉城和周边县市都开了类似的舞厅,生意很是兴隆。
那些表演助兴的摩登女郎身上穿着人们从未见过的旗袍,露着藕臂、玉腿,也立刻流行起来,无论青楼酒肆还是达官显贵,都有人穿,只是料子和刺绣的花样不同,便能衬托出不同的气质,或端庄高贵,或妖娆妩媚。
女式旗袍和男式长衫、新唐装如一股浪潮,很快便在西南三省蔓延。还有浮夸的白西装、红领结、白皮鞋、白礼帽也受到纨绔子弟的喜爱,成为摩登的代名词。
纵观历史,服饰的创新往往象征着改朝换代。它能够潜移默化地冲击人们的旧观念,让他们更容易接受即将到来或已经来临的剧烈变革。往往变革就意味着流血牺牲,但也可以试着用经济和文化来引导,如果有效,就能避免太大的损失。
卢昊苍接手了大儿子监理的西南三省政务军务,卢兆麟把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凤凰军校毕业实习以及新军春季实战演习的筹备中。
不久,章炳麟在诸葛显的陪同下离开申城,到达蓉城。卢昊苍与他长谈过后,请他协助西南三省咨议会的筹备工作,同时组建华兴党,卢昊苍也会加入,成为推动民主进程的主要力量。章炳麟一直致力于推动民主进程,激烈反对满清腐败朝廷的独裁统治,这时能够做实事,自然喜出望外,全身力地投入进去。
章炳麟过来后没几天,蔡松坡也从湖南过来了。
两个月前,卢兆麟终于查到他的行踪,于是派包伟辰带着自己的亲笔信前往星城,邀请现任湖南练兵处帮办的蔡松坡到蓉城来,出任凤凰军校副校长兼新军副总教练官。他是卢苍昊的校友,都曾在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就读,如今一见,相谈甚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