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兰西人这次全军覆没,定会恼羞成怒,我们万不可掉以轻心。”蔡松坡目光深沉,神情严肃,“外交方面的事情我们不用管,一律推到卢大人那边。这边铁路的各种权力,卢大人一定会很快收回。所以,你在发展民生经济的同时,还要注意筹备铁路修建的各种辅助事务。徭役是不能征的,听说卢大人那边的铁路公司会给修路的民工包吃住,发工钱,待遇不错。我回头就发电报到成都,询问详细,然后就转告你。你向周边的村寨宣传,看百姓们愿不愿意挣这份钱。”
“我明白。”蔡松岸点头,“他们之前在那些法兰西人和助纣为虐的汉奸们手上吃过太多苦头,只怕心里有颇多疑虑,不一定会相信我们。不过,我会尽力宣传。”
“嗯,慢慢来吧,不急于一时。”蔡松坡轻叹一声,“百姓们吃了太多苦,积年累月的愤恨与悲伤不是一时半刻就能释然的。你多做些事,让他们的日子好起来,自然就能渐渐消除他们的抵触情绪。”
蔡松岸比他更乐观些,“只要路修起来,让他们实际看着,情况很快就会变好。”
蔡松坡也笑了,“是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时,卢兆麟他们才到达春城,离蒙自县还有一段距离。
收到蔡松坡的电报,得知战斗已经结束,卢兆麟便没有继续前进,而是留下一半人在春城驻扎休整,派遣另一半官兵前往蒙自,协助押解法军战俘。
留下的官兵都觉得很遗憾,纷纷抱怨法兰西人如此不经打,真是一群怂包。卢兆麟却神态自若,立刻转换角色,从一个奔赴战场的军官完美转变成西南军阀的继承人。
此时,云南巡抚已经被光绪皇帝下旨裁撤,最后一任云南巡抚林绍年被召回京城,现任军机大臣,兼邮传部尚书,授度支部侍郎。他离开后,自然是强势的四川总督卢昊苍兼云南巡抚事务,这是光绪皇帝的拉拢姿态,当然也是一种政治上默契的妥协。
这些土著山民恨死了洋人,听到有官军来打洋人,立刻带着自制的强弓和毒箭,主动前去投军,不顾危险地积极参加战斗。他们大部分是神箭手,箭矢上的毒也非常霸道,只要中了箭的法军官兵,无论是射中哪里,都是见血封喉,无一幸免,死者七窍流血,神情痛苦,看得旁边的法军士兵心胆俱寒。
现在正是从冷兵器时代到热武器时代的转型期,东西方的不少小规模战斗大都如此,简单而粗暴。骄傲自大的法兰西人遇到神秘诡异的西南土著,有此惨败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这时,蔡松岸已经从湍急的河水里游到岸边。他不顾疲劳,绕道上山,气喘吁吁地与蔡松坡会合。
这里的海拔有一千三百多米,虽然不算很高,但是在密林里爬山,需要相当强的体力。蔡松岸本质上是书生,到达蒙自后政务繁杂,东奔西跑,这才算是锻炼出来,但是这一趟先与法军斗智斗通,长途跋涉,中途又伪装失足落水,在湍急的旋涡中已经耗尽了体力,勉强坚持着登上山来,已是筋疲力尽。
蔡松坡看他脸色惨白,气喘如牛,立刻不由分说地让他坐下休息,先喝点水,吃点东西,等缓过劲来再说。
蔡松岸看了看河谷中法军东倒西歪的惨状,便放松下来,笑着坐到粗大的树根上,啃了两块饼,喝了一囊水,然后就靠着大树,休息了一会儿。
蔡松坡坐到他旁边,轻轻拍拍他的胳膊,“今日一战,你居功至伟。”
蔡松岸微微摇头,“这都亏了大哥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我不过是跟着跑个腿而已,算不得什么。”
“你我兄弟,不必这般客套。”蔡松坡豪爽地说,“回头我会如实将战况报告给少帅,是你的功劳,你不必相让。”
蔡松岸也就不再谦虚,笑着答道:“好,那我就领了大哥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