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 一听有地方睡觉,就要到门外把包袱和狗都带着, ,有福同享嘛!只是刚转身,忽然想起他的主要目的。
“那,我的坠子……”
宗朔抬头,正望进了那一双顾盼生辉、似有点星的茶色眸子里。他愣了一会儿,让人不知道他心里再想什么,而后在阿 的催促下,才缓缓说道。
“我于前夜中,在林中发现一个敌国细作,打斗中,留下这枚证物,竟是你的?”
阿 虽然天真,那也是因为一家人遗世而居的缘故,但他又不傻!现在要是承认这坠子是自己的,那他就是敌国细作,书生和他说过,军中发现细作,一律格杀!
阿 明白了,这坠子他是要不回来……
他心中愤愤不平,暗暗直骂,煞星!流氓!混蛋!土匪!只是这几个词,来来回回的也不解气,阿 这时候才发现,自己连骂人都不会!
最后少年咬着牙一跺脚,“那我的碗呢!你赔我碗!”他都两顿没吃饭了。
宗朔想起那日自己脚下的碎碗,就随手就将案桌上喝油茶的描金小碗扔给阿 。谁知道阿 接过一看,大为不满,也不管这只茶碗有多名贵,比他那大破碗值钱多了。
“碗太小了,吃不饱!”
宗朔已然看不进去军报了,他久违的有些说不上来的愉悦,头脑清明了片刻。于是,他伸手将放水果的京窑琼花彩绘大海碗端在手里,颠了颠重量。
“这个如何?”
阿 一看这样大的,连连点头。宗朔却上下扫了他几眼,沉沉的声音有些笑意,但说出来的话却很怼噎人。
“这碗不轻,随身带着,不掉裤子?”
阿 觉得自己被嘲笑了,但他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因为,碗太沉,确实要掉裤子……
所以他绷着脸,尽力保持狼神后裔的尊严,轻蔑的扫了这煞星一眼,几步上前,抢过瓷碗就往门口走。
只是,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觉越亏!到了门口,还是想把场子找回来!
阿 想着别人告诉他的亲卫职责,于是在门口离宗朔远了,才回头大声说,“我可不会端茶倒水,解甲洗衣的。”
宗朔自年幼家变后,多年没让别人近过身,连在王府中,都不必丫鬟伺候,所以根本没想过这些事,也不用亲卫真正做什么。
可如今看着少年愤愤的样子,早已心如铁石,刀枪不入的他,却不知为何脱口而出。
“学!”
第十二章 初露锋芒
夜极深,阿 抱着枕头,不能入眠。
黑风没有进屋睡觉的习惯,于是只留阿 一人,独自光着脚,蹲在偏室的小榻上,隔着几张纱帘与屏风,看着主室中依旧坐在书案旁,姿势都未变过的宗朔。
这小室里味道清新,有种说不出的氤氲气息,且又宽敞,要比一到半夜就有人磨牙打呼噜的大军帐好多了。
可阿 有些沉不下心,军帐中那一屋子的大汉,都没有眼前这个男人叫他紧张在意。他只坐在那里不动,存在感已强烈的叫阿 睡不着觉了。
那人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煞气,虽然表面看着冷冷清清的,在外也将自己包裹的很好,将袍或常服从来都整齐洁净,在一众不拘小节的将军中显得格外矜持贤德。
阿 是以动物的天性来感知善恶的,所以,他一直下意识的戒备,这个男人很强,自己要像一头狼一样,谨慎,小心……
可是,两个时辰过去了,宗朔依旧手持书简,没动地方,阿 直咋舌,这个人都不用睡觉的么?他自己已经熬的上下眼皮来回打架了!
所以最后,“谨慎小心”的小野兽,还是在晚夜中,抱着棉枕头,脑瓜一点一点的,倚在小榻的墙边,睡熟了。
宗朔坐在书案旁,听着隔间终于睡沉的轻轻呼吸声,径自扯开本来齐整的衣襟,斜斜倚在身后的软枕上,呼吸渐渐急促,眼底发红,他耳边嗡鸣,仿若置身刀光枪影的战场中,心底翻滚着焦躁与杀戮的欲望,头痛欲裂。
大意了,不该让人住进来的,他又发作了。
想着还是燃一枝香吧,睡过去也罢,但看了一眼偏室,伸到案下拿香的手一顿,没再往前,只又抬起手,闭上情绪翻滚的双目,狠狠揉了揉两鬓边的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