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城的钟楼上,“铛铛”的响了三回晨钟,平成王镇国大将军才跟在众将之后,脚步微迟的堪堪赶上大比开场。
后边的阿 混在帅营卫队里边,看着台上的宗朔身穿重甲,头戴红缨卧龙盔,站在一群五大三粗的将领中,尚且比旁人都高了大半个头,又身材挺拔,气势恢宏,众人都深服敬佩的望着他。
他是这昭城的主心骨,是西北万万雄师的定海针。
阿 也看着他,心里有些欢喜,不知是因为终于系上了飞云甲,还是什么别的。
只一会儿,比武场中四面而立的军鼓,在宗朔一声令下,一齐“咚咚咚”被敲的发出沉闷的巨响。演武开始!
没一会儿,四处便都是刀剑相击之声,或者肉搏时汉子们大声的呼喝。右边的场中有人三箭连发,全部正中靶心,人群里全是叫好声。
各位将军也坐不住看台,纷纷下场,来看看有没有拔尖的人物,届时好笼络一番,而后方便调动。
阿 也早已脱离了帅营卫队,满场的到处转,全军都需要大比,就连辎重营也热火朝天的,唯有他一个挂单的大将军亲卫闲的很。
他一会儿扑到□□营旁边,大开眼界的看着一架架巨型重弩,还有重弩后二三十个喊着号子拉弦的弩兵。一会儿又跑到骑兵营铁甲覆体的重骑马队中,敲一敲这匹马的铁面具,又扣一扣那匹马的银嚼头,担心的问它们重不重啊!
最后,看了一圈下来,阿 还是回到了辎重营的场地边上,在层层人群之后跳着往里头望。因为昨日阿云与自己说了,他也要参加大比,并且要赢!他不想被人看不起,因为这个,还苦苦练了很久。
阿 很是支持,并答应了要给小伙伴加油,书生却并不看好阿云这次比试,甚是言语隐约的劝阿云小心些。但两人谁也都不听书生碎嘴子的之乎者也,搞得他今日看着仿佛都沧桑了不少!
“过来,再过两个就到阿云了,咱们看着点他。”书生朝身后的阿 招手,把人叫到了眼前,甚至给他搬了个小板凳。
两人并排坐在营旗的阴凉下,看上去,简直与周围沸腾喧闹的人群格格不入,悠闲的就差掏出一把瓜子来嗑一嗑。
“你不比啊。”阿 右手支着脑袋,看着书生。
“比?我比什么,比谁掏匕首掏的快嘛?打仗,不一定要靠武力。”
阿 嘻嘻一笑,“打仗不看谁拳头厉害,难道还看谁会说鸟语啊!”
书生一听就正过头,仔仔细细的打量阿 ,“诶我说,恩公你自打做了将军的亲卫,果然不一样了是吧,怼起人来顺滑不少啊。”
阿 假模假样的摆手谦虚,“哪里哪里。”
书生回身坐回小凳子,“打仗,还是得上知天文,下晓地理,熟读兵法,因地制宜啊!”
“那,你觉得,这方面你和那煞星,啊不是,你和那将军比起来,怎么样啊。”阿 只是好奇,他心里也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觉得谁都一样,所以自然的放在一起比一比!
书生闻言吓的登时就从小板凳上跳起来,绷直了身体,“那能比吗!恩公折煞小生了,小生我是屡试不中,才被抽丁。大将军,那可是人中龙凤都不可比!”
看着阿 满不在乎、毫不知情的样子,书生瞧着没人注意这块旌旗之下,便摇头晃脑,滔滔不绝的给阿 讲起史来。
“你知道,如今这金銮殿,本应该是谁坐的吗?”想来少年也不知道,于是继续说,“自然是先太子殿下,殿下他当时三岁读诗,四岁读史,加冠后更是才能卓绝,人品出众……”
阿 仿佛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定平城的说书小馆子里,在听先生讲那个“巾帼英雄孙玉香”。只是这回说书人换了本子。
书生一拽起来,便要咬文嚼字,于是阿 也只听了个大概。大约是,贤德储君,被小人挑拨,伪造了造反证据,皇帝疑心也重,于是没等太子从边关重地的鏖战中脱身回京为自己辩解,老皇帝便直接下旨抄家灭族,全家一个没留,太子更是回京的半路上就被杀手杀了。
可没过多久,便有人冒死给太子翻了案,人证物证具在,太子清白,德行毫无差错。就此,朝野上下震动,皇帝也引咎退位,这才有了当今天子,新皇更是找到了先太子遗孤,收为亲子抚养,这才平了民愤。
阿 只觉自己实在听故事,可到了最后,才明白些滋味,脸色淡下来,“将军他没有家人了么?”
“这是哪的话,以天为父,当今就是将军的君父。”
阿 却摇了摇头,蹲在板凳上不说话了。
书生又续说平成王的累身功绩与纬世武艺,崇敬的激动不已。阿 却兴致寥寥了,只觉得功绩有什么用,家都没了。少年这时候才决定,以后少气那煞星,毕竟他已经很惨了。
而就在两人说话的功夫,那边的阿云已经上场了!书生当即停了滔滔不绝的马屁,拉起阿 就往场中央挤去。
阿云身量小,已然加紧练了很久,但筋肉力量感也远不及他这个对手,但他不服输!尤其,阿云一抬头,就见那个冷着脸的将军正在看台上往辎重营这边转脸,他便心中升起一股火,抬手结实的按了按额间,便咬着一口银牙,提剑上场。
场中两人对峙,差距明显,人群“嘘”声不断,直言阿云不自量力,这阿 听到了哪里能罢休,于是站在场边,在两人短兵相接的时刻,大声给阿云加油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