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教你的克烈文字!”
宗朔这才恍悟,原来这少年并不是大字不识,他只是不识通用字而已,这复杂多变的克烈文,可是一个字儿也没看错!
阿 被搂的有点紧,两脚有些没处放,于是索性,把一双大长腿直接盘在宗朔骑马挺立的健腰上。
他早就不怕宗朔了,见男人低头严肃的看自己,便笑嘻嘻的伸出胳膊去搂人家的脖子。
“你不是也会么,这个可比真言简单多了,不用学的。”
宗朔此刻是既发不出火,也无法去狐疑猜测,这人如一只小熊一样,紧紧的挂在自己胸前,甚至还自在的在他身后翘着脚打摆子。
宗朔忽而想起少年曾自然而然朝他说过的那句话。
天授,生而知之。
于是,除了羊皮卷上的内容,大将军又多了一个忧虑。这样的人,可没有什么安稳的命数,人间如炼火炙域,容得下他吗?唯有藏而不露,能保安稳。
阿 正挂在宗朔身上软叽叽的蹭着,就觉男人不说话了,也不再问自己什么,但却回手直接把羊皮卷给点着了。
在干燥的黄沙中风干已久的羊皮燃的极快,转眼就烧尽了,灰烬落在戈壁滚烫的地面上,被来回穿行的犬军踩了个碎。
“诶?怎么烧了?”
“是秘密,不能随便说,所以烧了。”
阿 听完意会的点头,“哦,那我也不说,你放心!”
不过想了想,还是起身扒在宗朔耳边,小声的说,“不过,萨满真的不治病的,你认识这人的话,还是告诉他,药不能停啊!”
宗朔哼了一声,回手将阿 按在怀里,扯过棕袍给他挡太阳,又使劲把这人头上的沙子都拍掉了。
“你还是多操心那一百张大字吧。”
刚消停的少年扑腾一下就炸了,“什么?为什么!”他可一直跟在这人身边啊,没离开啊!听话的嘞!
“不听军令,擅自独身到阵前呼嗥……”
宗朔噼里啪啦把少年的罪状一一例举,严谨极了。阿 一想到那漫无尽头的大字,龇着牙直捂耳朵,“别说啦,别说啦,听不见!”
宗朔策马,带着人回了昭城,按他的预计,皇城里的人多则三天,便能到达边城,届时,他还有一番准备要做。
此战大捷,按照旧例,城中是要庆贺一番的。若是普通城池,那此时此刻,军队入城时,百姓就会夹道而迎,投花掷帕,以表庆贺。
但昭城偌大一座城池,全是军队,若是无战事,便卸甲,以兵养田,若外族来犯,全城皆兵。
所以,此时阿 跟着军队回到城中,就见城中一派喜气,都在说镇国将军如何如何英武不凡,敌军如何如何自愿授首。
阿 侧着耳朵一听,得!说得最欢的,就是那个书生了!那叫一个生动形象,就好像他亲自去了似的。
当然,也有说起他这位新晋的小统领的,只不过阿 不知道,宗朔早就下令禁言有关他的消息,所以他在城中晃荡了好一会儿,就只听有人小声说,那小统领,挖洞还真是有一手!
他暗自品了品,总觉得这夸他的角度有些清奇……
还没到夜间,营中便开始摆宴席,流水的大长桌,封坛的烧刀子,战死的将士们单列一桌,将他们的姓名牌都洗干净了,放在桌上。
好酒好肉,袅袅的燃起香,好叫他们受些兄弟们的供奉。
宗朔还以为,就阿 那听鬼故事都抖三抖的性子,会怕那一桌阴饭,但没料想,阿 却眼神平静又悠长的,走过去敬了很多杯酒。
少年只喝过东山家里酿的果酒,烧刀子辛辣浑厚,如今入喉,这才像是稍稍尝到了人间的滋味。
阿 正举着酒杯与其中一个姓名牌碰了一下,刚要饮,身后就传来宗朔的声音,“不害怕么?”
少年摇摇头,将杯中酒饮尽了,而后辣的直伸小舌头。
“不怕,我都认识,如今与他们告个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