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人,是于刀尖滴落的蜜糖,馥郁的引诱着干涸的人。
宗朔的心脏,兀自沉重的搏动着,他有预感,自己如今正临崖边,多踏出一步,就无法再全身而退。
他不自觉的朝怀里低下头,缓缓凑近那在夜中摇摇欲坠的花瓣。
但最终,男人抿着唇,握紧拳头,错开了脸。
在还能回头之前,他克制的起身离开。
只留下榻上的嫩蕊,在暗夜中,独自细细的开。
第三十三章 还你
昭城中的将士们军纪严明, 次日,营中开始早训的时候,他们便丝毫不见昨夜的酒酣与放肆, 已然整装持戈, 校训如常。
但在各营都忙碌的档口,只有一个人是闲散又迷糊的。
阿 清早从帅帐正屋的大榻上爬起来, 头疼极了, 他昏沉沉的蹲在榻下的脚踏凳子上,捂着脑袋半天没动,头一次喝烈酒,难免宿醉。
“这山下的酒,怎么喝完了头疼啊,我不会是中毒了吧!”他想到自己小时候时常因为在野外误食野蘑菇, 而头昏脑涨, 或跑肚拉稀。如今身上这个难受的样子, 阿 有些肯定,自己必是中毒了。
于是他哼唧着缓缓往帐外挪步子, 边挪还边喊, “宗朔, 宗朔!救命啊,我中毒了!”
阿 的嗓子一向声音透亮,常年狼嗥练出来的嗓门一喊, 连门外的守卫都往帅帐里头望,心道中毒?谁下毒, 难道要对将军不利?那可得快叫军医与巡查营抓奸细!
只是还没等叫人, 守卫便被自家统领拦住了, 并受到了教训, 不要听风就是雨!营卫要稳重,将军都还没发话呢。
帐内的将军不仅没发话,还甚是沉默。宗朔昨夜在靠近窗边的小台子上独独坐了一宿,吹了一夜的凉风,如今的衣襟与肌肤都是冷的,带着清晨的寒露气息。
他见少年捂着脑袋,小心翼翼的挪出正屋来找自己,便一起身,抖落了袍子上浅浅的一层香灰。
阿 头疼之际还分神仰脸朝宗朔嗅了嗅,“怎么又点香了,那玩意闻久了可不行。”他具体也说不上那香有什么问题,但就是下意识的不喜欢了,从前他还觉得好闻来着。
宗朔却直接岔开了话题,“中什么毒了,我看看。”
阿 诶呦一声,这才想起来自己中毒这回事,他连忙往宗朔身边走,比比划划的描述,“头疼的厉害,我看昨晚上那酒必定有毒!”
宗朔没说话,酒中不可能有毒。但犹豫了一刻,还是牵起了少年的手腕,细细给他切脉。
阿 还在大将军眼前,兀自一本正经,经验老道的给他传授中毒经验,“颜色越斑斓的蘑菇毒性越大,红色的吃下去,要蹲好几天茅房的。”
宿醉燥热,男人身上此时清清凉凉的散发着晨风的味道,阿 嘴上“ 吧 吧”个不停,身上却下意识的往宗朔身上贴去,眼见就要软叽叽的靠上去了。
“不过,再红的蘑菇,也没有岩壁里的蜂群毒啊, ,我小时候……”
他还没等说完,就觉得自己往身边靠了个空,宗朔也松开了切脉的手,站的离他有些远。阿 有些莫名的摸不着头脑,他为什么突然不给自己靠了?平日不是很由着自己的么。
少年因为天真纯良而迟钝,但狼的天性却叫他敏感。
他察觉到了宗朔的异常,于是也不说话了,转头望着桌边走的男人。
宗朔拿起书案上准备好的清粥小菜,单手端到了阿 旁边的桌子上,而后侧头示意。
“吃吧,解药。”
阿 下意识端起粥碗,听话的喝了几口,胃里舒服了不少,头疼也好一些了,他暗自感叹,人间的“解药”见效快,还好喝!
只是虽然端着碗,他的大眼睛仍旧瞄着坐回书案看折子的宗朔,少年暗自想了想,而后忽然恍悟。
他,他昨天晚上不是在桌子上喝酒送灯吗?什么时候竟好好的睡在床榻上了?
记忆模糊不清,他只知道自己后来很舒服,没有束缚,飘飘摇摇的舒服。那感觉,就像,就像在山上的时候……
等会儿,在山上的时候?在山上的时候,他可从来不收耳朵和尾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