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到了当日下午,羌族的少主便被忽儿扎合拎了回来,他们恭恭敬敬的给宗朔见礼,而后,阿贺该把还在睡着的孩子交还给了他的父亲。
那男人想着自己妻子的惨死,整个人黯然起来,但万幸孩子被救了下来,他赶紧请求宗朔到羌部,只说他的父亲早已想要请见月氏,只是一直在草原中部,没有机会。况且,他还有未竟之言,各部族原以为月氏不再回到草原,只在中原做个贵族王爷了。
他的身世复杂而隐秘,既是茫茫草原上最后一个天血脉的月氏,也是敌人王朝中尊贵的王爷与护卫者。
他伴随着最美好的愿景出生,又险些在诡谲阴谋中陨身。
他不合时宜的存在于别人的王朝中,又限身囹圄般的,被叫人疯魔的暗毒折磨。
可他如今还活着,还强大的活着。
于是,众人启程前往羌部,宗朔一路无言,阿 尚且骑马走到男人呢身边,他看了一圈,有些好奇,“那个,那个人呢?”
宗朔明白阿 的意思,刑武也听见了,他“哼”的一笑,小声朝阿 说,“早叫人给杀了。”草原不是中原王朝,不必三庭会审,也不必绞尽脑汁的收集证据,他们对待叛徒的恨意鲜明简单的很。
只一个字,杀。
南下的路并不难走,只是一路上,河流依旧浑浊,直到了羌族的聚居地,才稍好一些,好歹看着牲畜能喝了。
刑武也是第一次来草原,他还纳闷,几个人用汉语小声嘀咕,“诶?你说这河怎么到了有人的地方就清一些,难道万物有灵?”他身后跟着的白脸谨慎的摇摇头,说不知道,另一个裨将则神叨叨的讲一些什么神鬼的小故事。
到叫旁边的阿 听了有些害怕,他实在是怕鬼,阿纳的鬼故事都可怕极了,说会有一头湿发的无脸白衣女人从井里爬出来!于是少年看了看静悄悄的 水,浑身小小的一激灵。
啊这,河里不会也有吧!
宗朔看着骑马渐渐靠到自己身边来的阿 ,两人马匹之间靠的太近,大腿都相互直磨蹭,于是他回头瞄了一眼那个还在吐沫星子横飞的裨将。
“草原部落迁徙而居。”自然是人挑水清的地方住下的,意思很明显,不懂别瞎说。
刑武给了那裨将一拐子,他看向前边贴着大将军,回头眼巴巴望他们的阿 ,这才住了嘴,偏这裨将嘴欠,还问了一句,“嘿,小统领怕鬼啊。”
阿 立即扭头,和宗朔贴的更近了,就差骑在一匹马上,他外强中干叨咕一句,“我可不怕!”
于是那裨将又来了精神,“传说啊,这种河里最容易有水鬼,专挑过路人拖进水里当替身!”
还没说完,前边那少年就肉眼可见的寒毛直立,而随后,裨将便被宗朔扔了一只满灌的水囊,力道之大,抵的裨将笑着闷咳了几声。
刑武看热闹,“活该!”
羌部首领的儿子早就提前叫人回部族禀告,所以等众人行至族群外围栅门时,就已经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老首领在前,族人则在后端着 、鹿、麂等玉署三牲,还有各色的奶饼子与马奶酒,来迎接月氏驾临。
等到再稍稍近前,便从部族栅门后,出来好几排的女人与哥儿,他们载歌载舞,手臂上与颈间带着的铃铛随着淳朴的舞蹈“哗啦啦啦”的响,既热闹,又好听。
阿 是这群人中,最“没见过世面”的了,他哪里见过这样欢欣又盛大的欢迎场面,顿时忘了刚才那什么水鬼替身的事情,只瞪大了眼睛,拨棱着脑袋,来回目不暇接的看!
阿 刚傻乐着要进门,就见宗朔被一群女人拦住了,他们里边最漂亮的那个端了一只野兽头骨做的小水盆,半跪在宗朔面前,口称要请月氏赐福。
这是草原以前的传统,部族迎接月氏,会备一只骨盆来请神裔以手溅水来赐福,只是倒没规定一定是美女来递水的。
阿 一看,登时也不笑了,撅着嘴,马下,几步走到了宗朔的马前。他就着美女姐姐举起兽骨盆,低头便“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于是立即见底了……
头上马背上的男人“嗤”的一笑,阿 抬起袖子一抹嘴,同时白了一眼男人。
“水我已经喝了,漂亮姐姐你起来的,地上草多扎得慌。”
身后知道礼仪过程的忽儿扎合等人“哈哈哈”大笑,宗朔也终于露出个笑模样。
“起来吧,不必有这些讲究。”
那漂亮姑娘本要生气,但一抬头,看见阿 这样俊俏,便登时又起不起来,只跺着脚,上手捏了一下阿 尚且还有水渍的脸颊。
老首领连忙上前,恭敬的迎接宗朔,他有些激动,又有些愧疚,神情复杂,最后只是跪下长长的叩首,直至被宗朔单手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