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H市偏南,十二月底了日平均气温依旧在5摄氏度以上,遇上今天这样天气好的,万里无云一丝风没有,灿金色的阳光融在空气里,暖洋洋的直让人从骨子里泛出慵懒睡意。
刚转正不到半年的护士小可抱着一个纸袋子走到病房门口,心里忽然就有些紧张。
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的护士站 四五个跟她同龄的小护士几分钟前因为猜拳失败,颇为不甘地将往VIP病房送东西这个差事交给了自己,此时正满眼放光,挤挤挨挨趴在站台后面盯着她看,见小可回头,挤眼睛的挤眼睛吐舌头的吐舌头,还有人攥着拳头兴奋而无声的冲她比了个加油。
小可脸上红了红,原本的紧张里又掺进去几分娇羞,转过头悄悄深吸一口气,先跟门外相处半个多月彼此都熟悉的两位保镖打了声招呼,然后敲了敲门,转动门把手推门走了进去:“沈先生,你在吗?我进来了。”
面积开阔的VIP病房装修精美,雾蓝色的厚重窗帘全部拉开,阳光透过第二层轻纱从飘窗外洋洋洒落进来,照得满室通明。
小可口中的沈先生正站在沙发后的立式衣柜旁,身上的病服还没换下来,手上拿着几件衣服,脚边敞开一只行李包,看起来应该是正在收拾东西。
听到敲门声后转过头来,一双墨玉似的眼睛背着光,眸底清冷幽深:“我在,怎么了?”
就这么一句话,让小可脸上的红晕立刻又深了两分:这位沈先生,实在是太好看了。
以至于视线才和他对上便烫着一般立刻转到一边:“……沈、沈先生,那个,我来给你送入院时的贴身衣物。”
沈十安将手里刚叠好的衣服放进行李包,走过来接过小可怀里的纸袋 他半个多月前出了一场车祸,随后被送进这家H市最大的合资医院进行治疗,袋子里装着的都是那时候从他身上拿下去的东西。
手机在车祸里撞坏了,住院期间早就重新换了一个,学生证和身份证也在确认他身份的时候拿了出来,剩下的不过是当时穿的一套衣裳,还有一串钥匙。
沈十安简单翻了翻,然后对小可道谢:“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小可又是一阵面红耳热,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思及对方马上就要出院了,再想想护士站小姐妹们对她的加油鼓劲,鼓起勇气又把视线放回了沈十安脸上:“沈先生在收拾东西吗?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了,我自己就可以,多谢。”
小可眼中划过一抹失望,咬咬唇,到底没敢把“交换手机号码”的请求说出口,最后看了沈十安一眼,低低说了句“那沈先生你忙”,便转身走出病房。
沈十安一直目送她离开并带上门,这才把纸袋子放到茶几上,走回柜子边继续收拾衣服。
没过一会儿,房门又被敲响了,这回进来的是保镖之一,国字脸大块头,约莫四十来岁的范国平:“沈先生,有位说是你同学的小兄弟想进来探望你。”
他话没说完,沈十安已经看到了站在门外的高个儿青年。周身的冷冽褪去几分,脸上带了点笑意:“你怎么来了,今天不是有课吗?”
他跟云飞扬同是H市医科大学大二的学生,同院系不同专业,但有些公共课还是会在一起上。今天是周五,他记得上午下午都是有专业课的。
“你出院我怎么能不来,我是那种没良心的人么,刀山火海也拦不住我奔向你的脚步啊。”云飞扬双手插兜绕过保镖走了进来,先贫了一句才说到重点:“都快期末了老师查勤查得不严,再说还有室友顶着呢,真要点名帮我代答一声就行了。”
视线在病房里绕过一圈最后落到沈十安身上,云飞扬吹了声口哨:“你这日子过得可以啊小老弟,又是鲜花水果又是营养补品的,我瞅着你比住院之前气色还好。”
这倒是实话,大概是在室内待的时间长了,沈十安的皮肤看上去比以往还要白一点,而且还不是那种长期不见阳光的苍白,站得远了看不仔细,站得近了才发现连毛孔都几乎瞧不见,莹润光泽白里还透着红,比自个儿这种期末前熬夜打游戏、期末时熬夜背课本的医学狗不知道好出多少个等级。
云飞扬找了半天才从他身上找出点出过车祸的病患痕迹:“就是瘦了不少。”啧,要是让学校里的女同学瞧见,可不得心疼坏了。
在相熟的友人面前,沈十安明显放松不少,“要不我给病房续个费,让你也来住两天?也不用如何,每天让护士扎两针就行。”
云飞扬嘻了两声,“那多不好意思啊,还是不麻烦护士姐姐了。”见房门已经重新关上了,从果篮里拿了个橘子一边抛着一边凑到沈十安跟前:“你门口这两个保镖大哥是什么情况?上回来还没看见呢,你爸…咳,顾先生给你找的?”
沈十安嗯了一声,半长的黑发随着他弯腰拉行李包拉链的动作垂落眼前,没有多做解释。
知道这不是什么适合深入的话题,云飞扬也就没继续追问,“出院手续办好了没?有什么东西要我帮着收拾吗?”
一边说一边拿起了茶几上的纸袋子,刚打开就被吓了一跳
里面装着的是沈十安的衣服,这个他认识。但浅灰色的薄毛衫和外套上沾满了已经干涸的暗红色血迹,那血迹似乎完全浸透了衣服的面料,因为深沉的颜色和大块的面积看上去颇为触目惊心,让人立刻忍不住联想衣服的主人到底遭受过怎样的创伤。
云飞扬脸色有点发白,原本嬉笑的神色荡然无存,看着沈十安难掩担忧:“卧槽,你车祸那么严重啊。”
沈十安出车祸之后医院通过他身上的学生证先通知了学校,学校又通知了辅导员,辅导员联系了沈十安目前仅存的直系亲属,也就是那位远在B市的顾先生,等到云飞扬给沈十安打电话发现怎么都打不通,察觉不对劲跟辅导员汇报时,已经是对方住院的第二天。
那时候沈十安刚做完手术,虽然住在重症病房里,但看他气色以及主治医生的描述,似乎也不是特别严重的样子,直到此刻亲眼看见这些见证车祸、浸满血迹的衣服,他才心头狠狠一跳,恍觉对方分明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