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赵无恤声称是自己所作,但阳虎宁愿相信,这其实是赵鞅本人的意思!
无恤唱完后打马回来,玄色大氅在身后飞舞,卷起朵朵雪花:“我父的车舆就在前方,天寒地冻,路程遥远,怠慢二位了。”
他从马鞍上取下一个水袋,拔出塞子道:“此乃晋国糜子酒,出自北地,能让吾等暖和些,这也是庆贺小子与阳子的重逢。往日的许多得罪之处,还望阳子见谅,甲胄在身不便下马,若齐与晋鲁能成功请平,我与阳子能再度共事天子(开战后,齐晋相互指责对方背叛周天子),日后宴飨上再行赔罪!”
他态度突然谦卑了不少,行礼后喝了一大口扔给了阳虎,此人今日的来意,他已经大致明白了,真是典型的桀雄作风,只是可怜齐侯和东郭书还被蒙在鼓里。
阳虎伸手接过酒袋,袋内装满酒,但他知道这不是酒,而是赵无恤递过来和解的手。若是应下,就意味着他要下定决定与之相处,这是无法避免的,也是眼下唯一的活命之法。
当然,凡事都有代价,这也意味着,阳虎须得将过往的仇恨和背叛忘记,至少,得先深深埋藏在心中……
他犹豫片刻后,高举皮制的酒壶,朝腹中灌了满满一大口!
阳虎眼睛水汪汪的,胸中如有条条火蛇盘踞,在寒风中,他对这阵热浪显然很是受用。
但,苦,真他娘的苦!烈,真他娘的烈!
和他过去一年间,近来数日里遭的罪受的难一样苦。和他深夜寂静无人时对毁了他执政鲁国大业,让他如丧家之犬的赵无恤的仇恨一样烈!
阳虎抽了抽鼻子:“好酒!不愧是晋酒厚而鲁酒薄,希望日后小司寇之行能如晋酒,而非鲁酒。”
说完,又将酒壶扔给依旧一脸懵懂的莽夫东郭书,他也灌了一口,还擦了擦打湿的胡须,朝阳虎咧嘴笑了笑。方才此人还是很维护齐国和齐侯的,若是能顺利完成使命,回去一定要跟君上说说他的好话。若是不能,那便在和谈时发难挟持赵无恤,亦或是赵鞅,到时候阳虎便要自求多福了。
他真的没有携带任何兵刃,因为他的掌刀和坚石般的膝盖手肘,就是最致命的武器!
然后半刻后,在赵鞅车舆旁,在冷冷看着他的赵无恤父子面前,还不及发难就被人出卖了的东郭书被郑龙、穆夏两名猛士合力按倒在地,尤自扭着头叫骂不休。
“阳虎小人!背信弃义!”
……
第二日凌晨,齐侯车舆处,一夜担惊受怕,都没合过眼的吕杵臼探出头在寒风里向外观察。
已经过去整整一夜了,但去往赵军处的阳虎和东郭书为何还不归来?也不知道他们得逞与否,反正赵兵的进攻是稍稍缓和了,这让齐侯欣喜不已。
但外面是灰蒙蒙白茫茫的雪原和稀疏的树林,根本看不清什么,这里已经靠近秦邑,离齐鲁边境只有一天半行程了。
”天主、地主、阴主、阳主、日主、月主、四时主、还有蚩尤兵主,予小子往日祭祀并无怠慢之处……“
但就在齐侯细声念叨,祈求齐地的八位神主祈求让自己和齐国大军平安归国时,整个齐军的外围却突然传来了一阵惊呼。
“啊呜呜呜呜……”赵氏骑兵惯用的号角声四起,杀声阵阵,惊起了林中蛰伏的少量飞鸟走兽,连见惯了生死的马儿也有些惊慌地扯动着耳朵,打着鼻息。
“君上”
齐侯骇然,却听到喊叫从后面传来,高张乘车冲出疏林,额头上满是汗水,面容急躁。“君上,是赵兵,赵兵进攻了,彼辈从身后两侧攻击我军,数量远超以往!“
“贼!”
齐侯咒骂着将手里的剑砍着车身。“一定是阳虎和东郭书没能完成使命。”
高张欲言又止。
”说!“齐侯有些乱套了,他瞪着高张。
“阳虎。”他听见高张呢喃道。
“有人说在前方看见赵孟的炎日玄鸟旗帜,和赵无恤稍小的旗帜在一起,双旗之下,领路攻击我军薄弱处之人甲胄在身,为赵卿副车,正是阳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