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周妈以为我不回答她的原因,是因为我听进去了她的话,她又再接再厉:“您和袁霖并不是相处不下去,夫人说的没错,之所以成这样,并不是袁霖一个人的错,您自己也不会没有半点原因在里头,而且,刚才我瞧见姑爷态度诚恳,不像是是假话。”
我一直以来,以为无论发生任何事情,周妈永远都会是站在我这方的,可现在看来,我错了,她是站在我这方,可她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需要的,在她们认为,女人的需要,便是丈夫孩子婚姻,这是一个女人的保障,所以天下间无论多少男人,犯了多少错误,最终都能够浪子回头,千金不换。
更为讽刺的是,她们把这当做是一个女人的最终胜利,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周妈继续在劝着我说:“您就再忍忍,姑爷以后若是改了,您和他有了孩子,不就一切都好了吗?为何要因着这点事情,而离婚,你一旦离婚,就意味着被休,那您的以后可怎么办,一辈子都上不了岸的。”
我疲惫的说:“周妈,这些事情您别管,穆镜迟不是随口一提吗?还八字没一撇,您也别急。”
我知道道理是和她说不通的,所以只能安抚着她。
周妈却哭出声说:“而且、而且先生为什么突然和姑爷提这样的事情,您自己心里不明白原因吗?难道您和袁霖离婚后,转而又给先生当妾室吗?这像什么话!”
周妈这句话,倒像是瞬间惊醒了我,对,穆镜迟为什么突然会提这件事情?他以前可是从来都没想过,也没提过的,这点我倒是未曾想到过。
周妈见我满脸的愕然,显然她也料到我没想到这点,她声音里的哭声未灭:“以前还有可能,现如今是不可能的,您怎么不为自己想想,您觉得您和先生之间能够在一起吗?在一起的了吗?以前没可能,何况是现在。”
周妈的话让我觉得透心凉,这种凉还不是普通的凉,而是那种刺入骨头的凉意,从脚底延伸,一点一点往上攀爬,然后渗透进五脏六腑,让人瞬间清醒。
是啊,我和穆镜迟在一起得了吗?我们如何在一起?我们之前的种种,又是以怎样一种关系来定位?一旦我离了婚,穆镜迟又将怎样放置我?继续将我嫁给别人,还是将我纳妾了?
若是纳妾,便意味着我要永远都在王芝芝底下,被她俯视着,要和一个女人去争夺一个男人的宠爱,和我最为鄙视的那种女人有何差别?
可是,不离婚吗?永远都待在袁家?我做不到,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现在对于我来说,任何问题都不是大问题,而是如何脱离袁家才是大问题。
周妈还在哭,我动不了,只能用手握住她的手说:“您别担心,我不会走那一步的,我心里有数。”
周妈说:“小姐啊,我毕竟比您考虑的长远,那些什么情啊,爱啊,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人这一辈子,名声最重要,潘金莲为何遗臭万年,您自己不清楚吗?您可千万别走上这条。”
我沉默着。
之后那几天我都表现得无比乖巧,医生说让我不要动,便不动,护士给我拿药过来,便乖乖吃药,穆镜迟并不能时长来陪我,所以他会打发王淑仪过来问情况,不过我和王淑仪许久都没打过交道了,她不会直接问我,而是问周妈。
周妈对于我的转变自然是高兴的,和王淑仪满口称赞着我这段时间乖得不行。过了差不多一个星期,虽然还是不能怎么动,可医生说允许偶尔翻翻身,这对于我来说,比之前好太多了,医生的话刚说完,我便立马让周妈来翻动一下我。
周妈见我急成这副模样,当即便笑着说:“小姐,瞧您猴急成这副模样。”
我在床上各种哀嚎说:“快一个多月,我跟瘫子一样躺在这里,你说我急不急。”
医生和护士都站在一旁笑了,医生说:“您啊,是我们医院最不让人省心的病人。”
这个时候,门被人推开,穆镜迟从外面走了进来问:“怎么,又不听话了?”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回头去看向门口,穆镜迟穿着黑色西装,后头带着周管家,像是刚从哪个宴会上回来的一般,病房内的护士眼睛瞬间都直了。
我还从未见穆镜迟穿得如此正式,以前的他不过都习惯长衫,从不穿正装之内,今天这一回倒是破天荒,可就算是破天荒,我也依旧忍不住在心里想,是真好看。
虽然平时他偏瘦,并不是结实那一款,可西装穿在他身上,却说不出的合身,不多出一寸,也不少出一寸,整个人看上去秀雅又儒雅,他身上那自带几分贵气,让人活生生生出几分心猿意马。
那些护士全都盯着他,穆镜迟倒像是不自知一般,看向医生问:“可是又不配合了?”
那医生当即笑着说:“没有,没有,我们正在夸奖陆小姐呢,这段时间陆小姐真是配合的很,让她不动,她便真的不乱动,药也都准时吃了,而且昨天替她拍了片,她伤口已经逐渐愈合了,结合考虑到她确实在床上躺了如此之久,所以允许她翻动一两下。”
穆镜迟看向我,保持怀疑的态度笑着问:“是吗?”
我无比肯定的回答他说:“当然是!”
屋内的所有人听到我的回答,都捂着嘴笑了。
周妈见我有点委屈,又立马说:“哎呀,先生,小姐这段时间表现好得不得了,您不夸她就算了,怎的还来怀疑她。”
穆镜迟看向我笑着说:“表扬归表扬,可也不能好了伤疤忘了疼,过几天又开始不配合胡闹。”
我越发不高兴反驳说:“我哪里有,你每次都这样冤枉,早知道你这样,那我也就不听你话了,现在这没意思。”
我将脸撇向一旁,穆镜迟轻笑踱步朝我走了过来,他没有坐在椅子上,而是微微倾身看向我说:“好,乖的很,行不行?”
我闭上了眼,生着闷气,继续不理他。
穆镜迟伸出手在我脸上轻抚了一下,继续笑着问:“不理我了?”
我想都没想说:“对。”
他故作可惜说:“今天在漱芳斋看到了新出炉的红豆饼,想着有个小馋猫爱吃,所以顺手便买了两个,可怎么办,这小馋猫如今正生着我气,红豆饼是扔了好呢,还是给别人吃才好呢。”
我躺在那还是没有动,穆镜迟等了一会儿,他直起身就想走,不过在他要走时,我立马伸出手拽住了他,叫嚷着说:“我要吃,你给我,快给我。”我摇晃着他的手说:“姐夫。”
所有人被我这样的反应逗得越发大笑了出来。
他被我摇晃了一会儿,无奈的笑着看向我,这才从周管家手上接过袋子递给我说:“不能吃太多,浅尝即止。”
得到满足后,我立马从手上拿过,便抱在怀里笑着说:“知道了。”然后又迫不及待的打开了袋子,拿出了烤得软软的红豆饼。
医生还要和穆镜迟报告我的情况,所以穆镜迟没有多停留,又随着医生去了办公室,他去了后,我便躺在床上无比畅快的吃着红豆饼。
周妈见我饿狼扑食一般的模样,当即是哭笑不得说:“您慢点吃啊。”
我说:“让你在床上躺一个月,每天只能喝粥,喝水这些,您试试。”
我快速吃完了一个,正准备去吃第二个,周妈又说:“先生可说过,让您少吃点。”
我没有理会周妈,继续欢快无比的吃着。
没多久我便吃得饱饱的,然后打着饱嗝,躺在那懒懒的摸着肚皮,穆镜迟进来时,我正懒洋洋的想睡觉了。
他见地下是个空掉的红豆袋子,便问周妈:“这是都吃了?”
周妈忍不住告状说:“怎么说都不听呢。”
我睁开眼,扭头看向穆镜迟说:“姐夫,你明天再给我买。”
穆镜迟走了过来,坐在我床边说:“刚才不是让你别多吃吗。”
我说:“刚才不小心吃掉了嘛,我又不是故意的。”
对于我这话,他抬手撅了撅我脸说:“鉴于你这段时间的表现,所以明天只允许吃两个。”
我笑嘻嘻看向他,撒娇着说:“那你明天要早点来。”
穆镜迟拿我没办法,笑着替我拉了拉身上的被子,我忽然想到什么,伸出手抓着他的衣服问:“你今天去哪里了?怎么穿的这么正式?”
穆镜迟任由我拽着,倒是正在扫地的周妈在一旁提醒说:“小姐,您手脏的很,全是油,怎的这样随便抓先生衣服。”
我朝周妈反驳说:“反正有人洗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