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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开始停了。
在正月下旬,冷意犹存的时节,在春日难拂的薄雾中,初升的日头稍显稀薄,却晒干了地面的水渍,让连日不休的湿意开始蒸腾,累了小一月的县衙中人都忍不住松了口气。
只要不再下雨,这冬汛的源头消失,那水势还能渐渐褪.去。
虞 站在窗前,脸色白得透明,手指捏着一份账簿在看。漆黑如墨的眼眸透着薄凉,抬手盖住了扉页轻声说道:“刘实再不得不除。”
州内派送的粮草是有刘实再接收,因着过手送往营地的数额是虞 在核定,最终他这头记载的数目与刘实再所消耗的数目并对不上。
他阖眼揉了揉眉心,近日来这般动作都成了习惯。
连赈灾的粮食都能伸手,简直是痴疯了!
虞 把账本放下,看着窗外的日头,心里紧绷着的一根弦才缓缓松开。
逃难来的灾民确实很多,但是在最初安置的灾民一传十,十传百中,倒也还算是听话。在他们熟悉了以工代赈后,卖力气换取粮食成为了定例。
人多就容易起摩擦,多数人的精力都消耗在修筑堤坝与县内挖渠铺路中,等下工回去自然没了精神。
虽然最终人数超出了虞 的预期,时至今日已经超过千数。
可事先预防的规矩落实后,虽灾民中时而有人患病,不过及时隔离的措施与后续州司随行来的大夫都足以应付患病的灾民。
他长出了口气,有点摇晃地往后退了一步,在坐具坐下。
虞 本就清瘦,这些时日熬到整个人都有点脱相。虽他面上冷静寡淡,遇事也从不流露神色,可千余灾民久留南安县终究算是危险,若是处理不当也会引来本县百姓与灾民的冲突,故而种种引导,甚是花费心力。
而这其中,与富商的周旋更甚于衙内。
虞 到南安已有数月,斩下刘鹤此事让他在衙门内颇有威严,虽要与刘实再多方撕扯,可这到底是份内事情。而县内的富商多是与刘实再交好,要从这群人手中撕下肉来,虽有石素帮衬,可她毕竟是女子,行事总不如石庄有面子,这其中步步难行如泥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