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内静了一会儿,齐晖敏老神在在地喝茶,宋云修起身又坐下,如是反复了三四回,终于忍不住了,向齐晖敏请辞道:“伯母慢坐,晚辈四处走走。”

齐晖敏满心只想着今后儿子的好日子,心情十分舒畅,笑着对宋云修道:“好啊,小太傅大人慢走。”

御花园是修了片梅林,石子铺路,花香阵阵,只是并非红梅,而是极难培植的绿梅,此刻大多绿梅都已绽开,不少含苞待放,枝叶青青,花瓣圆幼可爱,不失为一片盛景。

齐如玉心有旁骛,倒不如魏堇歆只管安心赏梅,错过了园中大半的好景。

“陛下!”齐如玉暗想,陛下一定喜欢娴静美好的男子吧!那他就聒噪些,让她烦!

于是他故作大声地道:“这路上铺的是什么石头呀?好像有点硌脚,走着怪不舒服的,唉,要是能再平整些,和我家桥上那些一样,该多好啊!”

“太医说,这条石子路可案抚穴位,经常走一走人能好些精神。”魏堇歆见齐如玉踩着石子跳来跳去,解释了一番。

“哦!”齐如玉抿了下唇,又扯起另外一件事来,“陛下你知道吗?我有一个堂兄啊,他......”

他叽叽喳喳,把某位齐姓堂兄从出生到嫁人能说的事都说了一遍,编排得天花乱坠、千奇百怪,嘴都说干了,可陛下却只是带着一点淡薄的笑意,安静听着他讲,丝毫没有不耐的样子。

齐如玉嘟了下嘴,顿住了。

“生了五个孩子,然后呢?”魏堇歆伸出修长雪白的手指,拭去一朵花瓣上的泥点,轻声问。

齐如玉正想再说,可他忽然觉得这样轻轻擦着花瓣的陛下好生温柔,她一点也没觉得他烦,甚至还有仔细听他讲......

她好温柔啊。

齐如玉喉间哽了一下,想此计不成,那就换一计!陛下一定喜欢温顺解意的男子吧!那他就飞扬跋扈一些,让陛下讨厌他!

“算了!不说他了!他哪儿有我好啊,陛下要多知道我的事情才是!陛下我跟你说,我从小就喜欢各种各样的首饰......”

喋喋不休的声音一直响在梅林中,在一处花影重重间,一人着玉色圆领长衣,静静地站在林中,幽幽双目紧紧盯着离得很近的那两人。

他通身衣色几乎要与满林的绿梅相融,精致清冷的雪面上端着一本正经的神色,下唇却被紧紧咬着。

他好似全然不知道疼,直咬得唇上出了血。

满眼、满心,他都在看着那个着朱色凤袍立于林间的女子,她目中含着的一点笑意恰到好处地亲和与温柔,脚步徐徐,步履生姿,每向前一步都会体贴得照顾到她身后的齐如玉,听着齐如玉兴致高昂地讲,还会小声提醒齐如玉小心脚下的花枝。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看着灼灼明艳的女子如天神一般,为一朵梅花濯去它的污泥,然后在他眼中,那朵绿梅仿佛就此升华,变得璀璨夺目,将周围所有的绿梅都眼压下去。

宋云修澈润的眸中充满了渴望,他紧攥着手,指甲刺痛掌心,耐心地等待着,等着太阳去光顾下一寸土地,而他则是跌跌撞撞地远随在后,用带血的唇,轻而又轻地吻在那朵天下无双的绿梅上。

片刻温存,他又如惊弓之鸟一般起身,错愕地看着那抹洁白中沾染的血色。

他只会弄脏它,一个背叛过她的人,没有资格站在她的身侧。

作者有话要说:我发现给我留评的宝子都是眼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