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猜到李汉录是怎么想的——这小城,寂静得跟死城一般,估计里面的守兵不多,也没什么主将。他在人熟睡正酣的寅时骤然攻城,若城内果然兵力薄弱的话,真被他得手了也未可知。
可谁知,却被蛰伏在城内的猛虎反咬一口。
而按照军法,见死不救的话他们也要受连坐的军法处置。
可怎么救,又是个好问题了。
卓钺额头青筋轻轻地一跳,扬声唤来诸队队长,沉声喝令道:“一会儿整军,列 ‘龟’阵!”
龟阵,以十人为一小队,藤牌手在外为第一层,□□手在后做掩护,火铳手居中远射。此阵以防守为主,进行远攻,适用于两军尚未短兵相接之时。
演习场上早已排演过此阵,诸队长领命而去。关曦明跟在卓钺身边伸耳朵听着,趁卓钺话音一落的短暂空隙插言问道:“咱们不直接冲上去救人吗?”
卓钺抬手给了他一脑瓢:“你平常那小鸡胆儿哪去了?不怕札干人的大刀了?”
十几年的戎武生涯,让卓钺早已总结出——对付草原人若能远伐便不近攻。札干劈骨刀有开山裂石之威,寻常藤牌根本不敌,再加上中原军队多为步兵,而草原人擅骑射速度快上不少,唯一至胜的机会便是在双方距离尚未拉近之时便先行制敌。
而他心中也有猜测——这不起眼的土夯小城之中定有高人,被他个倒霉催的碰上了。只是城中之人虽聪明,但却也有蛛丝马迹的行为泄露了他兵力不足的事实。
如若城内兵力充足,以札干人直来直去的血性面对他们百人之军定当选择正面突围。可自昨日起,城内大摆空城计,就是为了诱他们深夜攻城再居高临下一网打尽。
而此时再细看前方,也能发现城头虽影影绰绰得看起来有好多人,真正射下来的箭却没几只。冷箭稀稀拉拉的,还有标枪混在其中充数,不得不让人怀疑城中不仅守军稀少,连军械都告急了。
卓钺着实怀疑,城头那些蛊惑人的影子,可能都是草人儿扎的。
有意思。
很明显,现在城内主将想将他也一同诱至城下,再利用地形优势来个瓮中捉鳖。这人敢这么想就太天真了,把他当什么,和李汉录一样脑子跟猪换了的蠢货么?
不过一刻时间,全军已整装待发。卓钺拿了把火铳,这场交锋大约不会短兵相接,但他还是习惯性地将宣花斧背在了身后。搬鞍上马之前,他忽然想到了一事,忙回头问道:“郦长行呢?”
平日里这小子有个风吹草动都跟狗皮膏药似得紧跟着他,可这会儿整个营帐都乱沸了天,他却跟遁地了似得消失得连个人影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