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钺走至窗边,皱眉望着外面的街景:“札干人不曾为难城中的百姓么?”
“刚开始也是有的,烧杀淫掠都干,就是蛮子那一套么。”青年耸了耸肩,“但后来好像是札干上面的人下了命令,不让这么干,近两个月来都还算平静。封城以后百姓没法出门务农了,札干人还定时发放口粮给百姓。”
卓钺与郦长行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意外。
“那城中守军呢?”卓钺问。
“守军?哪还有什么守军。”青年翻了个白眼,“丹吉城破的时候都死干净了。剩下来的一小撮还被蛮子高高吊在城楼上,腊月里的时候每日风雪吹着,活活冻死的。你现在去城门底下,还能看见那几个人形冰棍呢。”
“若是有守军暗中潜伏到了百姓家里——”
“不可能。”青年笃定道,“札干人出了条规矩,凡是检举假扮百姓的中原士兵的,都可以多得一份口粮。他们是按男丁人头发放口粮的,要是家里女人孩子多的门户经常吃不饱。刚开始大家可能还帮着藏一藏守军,但后来你们中原援军左右都等不来,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就是札干人的天下了?百姓又不能饿肚子,一窝蜂似得检举了几十人。现在就算是守军的毛,城里估计都找不到一根了。”
卓钺抿了抿唇,心中有些沉重。
百姓都是最务实的,他们并不在乎头顶的天姓什么,只要能让吃饱饭,皇帝老子换谁当都可以。他也不禁佩服守丹吉的这位札干将军。软硬兼施,恩威并重,轻轻松松便稳定了民心,还借机铲除了隐藏在城中的守军,真是好谋略。
真是奇怪。他不禁有些郁闷。这些草原游牧的不是一向就会抢东西么,怎么忽然连这些治国谋略都使出来了?难道是南下以后脑子开光了?
“卓哥。”郦长行轻轻叫了声,“难道城中已经没有咱们的守军了?”
卓钺紧紧颦眉,半晌摇了摇头,他还是愿意相信王戎和娄长风的。况且依这青年所说,两个月前城中守军就应该被肃清干净了,可根据几日前探子递出来的消息看,还有近百人的守军被人藏在了城内。
现在的问题是如何与他们碰头。
“喂,你们俩在那偷偷嘀咕什么呢?”青年抱着肩站在一旁,有些不满,“既然已经把我拉下了水,有什么消息不如共享。我也可以帮你们一把。”
郦长行打量了他一下:“你为何如此热心?”
“你傻么,当然是想赶紧离开这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啊。”那青年骂道,“少爷我是北上做生意的商人,倒了血霉赶上战乱才被困在了这里。我可和那些肚子吃饱万事不愁的愚民们不同!”
卓钺玩笑道:“看你这副落魄模样,恐怕生意做得也不怎么成功吧?就这穷困潦倒的回乡,不觉得丢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