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让朕想想该从何讲起。”
鸿曜恍惚了一会。
废弃马厩他已经许久不去,今日一去,过往不灭的记忆又浮现出来,鲜明无比。
小时候,鸿曜有一阵子时常惊醒,想到宫内令人作呕的种种景象,使劲抠自己的皮肤,想弄掉肉重新长出干净的。
谢怀安正是洒脱肆意的年纪,深夜跟着醒来后,笨拙地拥抱他,忍过拳打脚踢要吻他的脸颊和额头。
“唉,这招怎么对你没用呢,跟我来。”谢怀安几次尝试后放弃了,拎着鸿曜的胳膊腿,几步上了屋檐。
“会有禁卫!”小鸿曜第一次换了个高度看宫廷,紧张地四下望去,压低声音。
“不怕,他们看不到这里……”谢怀安道,“很新奇?我轻功天下第一,不会脱手。”
“天下第一?”
“自封的,还没有这排行……”谢怀安靠在脊兽上牢牢环着鸿曜,“小心,当心乱动掉下去。既然不想睡觉,就听我讲讲故事吧。”
小鸿曜道:“不听金银斧头的,已经讲过三遍了。”
“咳,那换一个,就从武学讲起吧。遥远的北方有一座山,里面都是跑着凶巴巴的毛团大猫,还有特舒服的温泉,等你长大了,找个机会我带你去泡……”
“陛下想好了吗?”谢怀安看了一会星星,抬头。顺滑的发顶蹭过鸿曜的下颔。
鸿曜道:“别急,现在就讲。天下武学以洛安山、幽云堡的路数最正。洛安山在北境一处山脉里,山顶常年有雪,但有得天独厚的两处热灵泉,滋养了山中灵脉。百年前……”
鸿曜将谢怀安讲困了,帮他洗漱完毕塞进软香褥子里,赶去书房处理飞鸾卫的事。
事毕,鸿曜换了睡袍准备小憩一会,撩开床帐,谢怀安打了滚翻到他的身前,揉着眼。
鸿曜:“…”
鸿曜抬起手。
“别别别,别打后面……”谢怀安一激灵,爬起来斜坐在床头,拎起被子,讨好道,“没装睡,就是突然想到一件事,挺在意的。”
鸿曜留了一盏小灯,爬上床:“何事?”
“就是……今日不是去了账房吗?”
谢怀安熟练地蹭到鸿曜怀中:“织造局账目错漏极多,交易繁杂库存分散,统计不易。估计天师管过的诸监都有这个问题。”
“确实如此……”鸿曜郑重说完,又调笑了一句,“没想到先生真的听了。”
“陛下说什么呢……”谢怀安笑道,“虽然点心很好吃,但机会难得,听我肯定还是听的。”
不仅听了,还看到了裴君宝怨念的目光。
谢怀安暗自汗颜。
鸿曜选在账房议事,安置了屏风和茶歇点心,以至于裴君宝不得不离开账房,抱着两捆旧账出去核验,这肯定是不便的。
当时谢怀安瞟到一眼裴君宝的表情,也不知少年以前就这样面无表情、还是今天格外不快,总觉得少年不太好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