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热衷于打麻将的顾老头一大早就出门去了麻将馆,中午大概也就在麻将馆凑活凑活,不打算回来。开了厂长家汽车去市里的二叔两口子中午也是要在外面吃饭,赶不回来,于是今日的中饭顾家老太太就没有要做的意思。
顾青书洗完了头,坐在院子里任由姐姐给他擦水,仰面偶尔撒娇一样往姐姐身上倒去,大姐便一边轻轻拍他的脑袋一边又佯装生气,说:“给我好好坐着,没骨头吗?”
少年‘嗯’了一声,语气满满都是依赖,说:“没有。”
顾英红立马笑道:“没有也给我坐好!都十六岁了,还这么喜欢找姐姐撒娇,胖子和金潜看见了可是要笑话你的。”
顾青书抿了抿唇,不以为意,但却安静着,几乎要融入这篇郁郁葱葱的浓烈树影中。
屋内还传来熊孩子小国栋要吃午饭说饿了的哭嚎,外面的顾英红姐弟两个听见了,也见怪不怪。
顾青书明白,老太太那是生怕姐姐吃了家里一粒米,所以才让最疼爱的小孙子国栋饿着,也不愿意做饭吃。
按照老太太的说法,嫁出去的女人,那就跟娘家没有关系了,是外人。
这么说,姐姐恐怕从昨天抵达家里到现在都没有吃过什么……
不饿吗?
顾青书那被姐姐揉得乱七八糟的黑发遮住眼睛,藏在凌乱略长黑发下的浅茶色瞳孔都黯淡了几分,正犹豫要不要拉着姐姐去金哥那里开小灶,但又害怕姐姐不高兴,想了许久,向来总是能想到办法的脑袋都像是被姐姐的手揉成了面团,一点儿也不灵光,什么法子都想不出来。
正沉默着,忽地头上的动作停了下来,顾青书往后一仰头,漂亮的狐狸眼便被大桑树的光斑落了满目的星河,盈盈地望着姐姐,问:“怎么了?”
顾英红爱怜地笑着,敲了敲弟弟光洁的额头,一面将袖子从手肘处放下,一面刚洗过头的水往院子边儿上一撒,‘啪’地一声落在烈日底下,迅速蒸发:“你人我也看了,学费也给了,姐姐得回去给你姐夫做饭去。”
少年留不住姐姐,头发还湿着呢,姐姐就又拉着他跟他讲厨房里哪些包裹是姐姐带回来的,哪些是需要早点儿吃掉,哪些能放半个月。
顾青书听姐姐唠叨了好一会儿,最后看姐姐当真执意要回去,便跑金潜那里去借自行车,准备送姐姐下坡去,免得姐姐跟小外甥走下去被晒坏了。
此刻正是大中午,狗都不愿意往外面跑,顾青书却要借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