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书那天没有下楼喝水,坐在楼梯口听了一场大戏,晚上又亲眼看见爷爷进屋跟两个姐姐谈话,说的就是辍学之事。

大姐当时还在上初三,二姐在上初一,看着爷爷一边抽着烟,一边叹气说出辍学的决定,搂着他的大姐身体一僵,但却没有更多的表情,只是点点头,倔强地不肯多问一句‘为什么’,二姐当场就开始掉眼泪,看了看大姐,又看了看爷爷,质问爷爷不公平,为什么她跟大姐不上了,小弟还可以上,爷爷偏心!

【我学习不好吗?我想读书,爷爷。】

【我以后给你养老爷爷。】

【我想读书。】

十四岁的二姐平日里也是个寡言少语的人,让干什么就干什么,默默无闻地像是顾家的幽灵,但在学校却永远霸占年级第一的位置,既显眼,又低调。

低调的二姐没有女孩的样子,从不留长发,衣服也向来都是拣大姐和别人的旧衣服穿,她可以一天只吃一顿白饭,但不能少做一套卷子。

这样把念书看作比命都重要的二姐第一次慌得不停给大姐和爷爷磕头,至今额头上还有那天磕头留下来的一条疤,不明显,但永远存在。

后来还是他说要把读书的机会给二姐,爷爷只好答应也让二姐读书,此事才算了结。

不过也正是从那天起,顾青书发现二叔很会演戏,几乎是当着他们的面是一张嘴脸,背地里又是另一个样子,喜欢跟二嫂一个□□脸一个唱白脸,既达到他们的目的,又有个良好的形象。

今天也是这样,一副对他很好的样子,实际上若是没有他跟金潜的关系在的话,恐怕是看都不会看他一眼。

照大姐的说法,只需要把二叔一家当普通的陌生人就可以了,不需要太亲近,也不需要撕破脸,毕竟是爷爷的二儿子,再如何的明面儿一套背地里一套地损人利己,只要不太过分,就不要理。

姐姐还说,等上了大学就好了。

上了大学,就住校,闲暇时间稍微在附近打打工,拿一下奖学金,生活也能够过得去,也不必再用爷爷的退休金了,二嫂也不会再成天好像亏了一百万一样,对他们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一切都会好的,所以现在不用在意闲言碎语。

顾青书回到自己的房间,拿着洗漱用品就在二楼黑漆漆的狭长卫生间把自己打理了干净,又换上宽松薄透的白色T恤,和一条特别宽大的四角短裤回了卧室,准备把房间反锁一下便直接睡觉,眼不见为净。

然而说是睡觉,顾青书一点儿都不困,在凉席上翻来覆去许久,忍不住轻手轻脚地又出去,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