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用餐时分, 顾青书既是醒来,便不用护士插管,被大姐照顾着靠坐在床头, 一面慢吞吞的吃熬得稀烂的小米粥,一面听胖子上蹿下跳夸张的诉说这几天大家都干了什么。

不多时, 便到了晚上八点, 医院的住院部需要清净,护士让不守夜的家属都离开, 明儿一早再过来, 胖子便拽着姚祚一块儿走了,大姐原本想要守着, 但顾青书不让, 他早就听金潜说大姐守了自己好几天, 一夜都没有合过眼, 板着脸让大姐离开, 于是病房里就剩下两个人。

一个是今天刚刚回来江阳市的高醒,一个是这几日忙前忙后总管大局的金哥。

这两人此刻分坐病床两边,在寂静的病房里没有交谈的欲望,顾青书也无法陪聊, 他嗓子不舒服, 被弄破了,又疼又痒,一说话,便想要咳嗽,但咳嗽一下,便震得胸口刚刚开过刀还没有彻底好起来的伤口发疼,脸上便总是苍白里透着病态的绯红, 却也只在这种时候,美得惊人。

可顾青书向来觉得自己生病的时候特别难看,尤其是咳嗽之时,恐怕犹如恶鬼,眼睛都要突得掉出来,现在呢,衣衫不整,披头散发,手臂上全是针孔,他自己瞧着,都觉得吓人。

再加上脑袋里多了那么一段记忆……

顾青书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更何况现在直面这样两个人?

“你们也回去吧,不上学吗?”顾青书垂着眼帘,左手打着针,右手轻轻放在单薄被子的外面,圣洁而孤高的落在小腹上,声音淡得像是一阵风就要吹得听不见,“好几天了,也不知道店现在怎么样,你们不出去商量一下?都守着我,有什么用?”

金家少爷就几天时间,平白憔悴了些许,眼下一圈儿的黑眼圈,却是在小狐狸说这种话的时候还能沉稳地训一顿:“睡你的觉,眼睛闭上,你管我们坐在这里干什么?”

“有人盯着,我怎么睡得着呢……”顾青书语气软得不行,微笑了一下,说,“金哥,你这几天一直在这儿,金厂长没有意见吗?”

金潜挑了挑眉,看了一眼对面老神在在绝对不挪动屁股半寸的高醒,说:“你是嫌弃我在这儿打搅你了?如果是,就直说,青书,不用和我还说一半儿藏一半儿,你就是直说,我什么时候不依你?”

金家少爷笑了笑,伸手摸了摸顾青书的额头,手掌温度比顾青书的体温高得多,见青书现在没有发烧,就从善如流的站起来,说:“给你半个小时够不够?我出去转一圈,一会儿还回来。”

顾青书在被金潜摸额头的时候,就像是身体也拥有了那些日日夜夜的亲密记忆,每一段记忆都炙热而充满不顾一切的死心塌地,最后一幕是几日前金潜在医院外面空地吻他的画面。

他大惊,眼神闪躲,却不料被一旁始终微笑着的高醒纳入眼中。

待金潜懒散的打着哈欠活动着筋骨出了病房,顾青书便想要让高醒也暂时离开,只是还没张口说自己需要一点独处的空间,便被对方先一步截住了话头,说:“怎么突然这么热情?好像还是第一次要求想要跟daddy独处。”

顾青书张了张柔软的唇,仰视地看着面前的高醒,后者露齿一笑,忽地胆大包天低头亲了他唇一下,然后低声说:“不要这么看我,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吻你,所以别惹我。”

被亲吻的病人拦不住狼一样的恋人,只下意识闭上眼睛,再颤巍巍张开时,勾魂夺魄的眼里便含着一丝羞涩,只是羞涩里有藏有几分审视和考虑,让人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