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春兰素来不跟人争执,除了有一回宿舍夜谈会提了那么一句,根本没有和谁说过自己的亲人, 看样子像是不愿意提及,结果听见别人说弟弟的坏话,心里别提有多不舒服,当场皱着眉头便道:“家里重男轻女跟他有什么关系?你们不懂不要乱说。”
顾春兰一入学校便被老师看好,是极有可能留校的优秀学生,一言一行一板一眼,气势很有些不怒自威,此话一出,室友被吓了一跳,还是男同学在中间打了个圆场,笑道:“好了好了,不过是几句玩笑话,也值得春兰你冷着脸?喏,那过来的是不是你弟弟?”男同学视力好,老远就看见校内停车场处有个穿着白色羽绒服,朝他们这边蹦蹦跳跳跑过来的人。
顾春兰透过高度近视的眼镜看去,口中呵出一口冬日的暖气,点了点头,对朋友摆了摆手,说:“明天见吧。”
室友朱小妹却不依,好奇地不得了,到底是哪方神圣能让一丝不苟的春兰学神藏着掖着?不会她弟弟长得奇丑无比吧?
“别啊,我们大家都到这儿了,你也不介绍介绍?那我岂不是白挨你一顿骂了?”朱小妹晃了晃顾春兰的手臂。
顾春兰没辙,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出口,那头踩着雪地靴穿着厚厚羽绒服,把自己裹得像只大白熊的人便已经走近了,细白的手从手套里抽出来,扒下将大半张脸都遮挡完毕的羊绒围巾,露出一张教人过目不忘的漂亮笑脸:“二姐。啊,大家好。”
顾春兰果不其然看见同学立马对青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青书也从不给谁坏脸色,热热情情地还邀请两个同学年后去家里做客,好不容易送走了那两个直接跟青书交换了电话的同学,顾春兰才一言不发地往轿车的方向走去,等上了驾驶座位,青书也回来坐上了副驾驶,车子轰隆隆的发动引擎驶出校园,才跟小弟说:“不要跟谁都那么多笑脸,你又不求他们什么,以后也不一定见得上一面。”
顾青书一上车就把围巾取了下来,对二姐的话不太理解,说:“我那是礼貌的邀请,只是说说,又不当真,放心吧,他们也只是说说,不会当真跑来家里的。”
二姐开车是在蓉城厂里免费跟金家司机学的,学了七天就去考试,一考便过,如今只要是跟顾青书在一起,那便一定是她开车。
“不是来不来家里做客,我是说没必要浪费自己的宝贵时间去应付没必要结识的人。”顾春兰从前自顾不暇,也不像大姐那么伟大,舍身保护顾青书,现在有了能力,有了坦荡的未来,便比从前的话更多,“你不要觉得是我的朋友,你就必须要好好招待,没必要,就算你理都不理他们,他们也不会跟我绝交,所有人的作业都是我帮老师改的,他们巴结我还来不及。”
顾青书这回有些明白了,耸了耸肩,笑道:“我知道,但我喜欢跟人打交道。”
顾春兰没说话,只是一瞬间想起小时候大姐嫁出去后,青书每天跑出去跟金潜他们一块儿玩,玩儿完回来总是精疲力竭的,自己在房间里揉脸颊,笑得脸都僵了的样子。
顾春兰认为弟弟是有些后天形成的讨好型人格,在困境中时,专门讨好金家为生,讨回来的东西总想跟她平分,她没骨气不要,也拉不下脸去卖笑装乖,极度矛盾的接受青书给的东西,又自责的耻于跟青书见面,所以多年来看上去姐弟两个感情似乎很差。
“随便你。”顾春兰心里不同意,嘴上又说不管青书,可当车子开到红灯路口时,又还是问说,“大姐他们到了没有?”
顾青书一边把车内的暖气开大了点,一边搓着双手,说:“应该到了吧,高哥说今天他亲自下厨,要不然就去接大姐了,他有个松鼠鱼做得可好吃了,一会儿二姐你可得多尝尝。”
顾春兰随意地点了点头,又问:“大姐之前跟我说要给你在北京买房子,不能老住在高醒家里,你怎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