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建富顾总稍微也快步追了上去,手掌在青年身后有些不知所措地抬起和放下的动作,最后到底是不怎么敢太亲近地搂在青年肩上,说:“英红去给小山开家长会了,那小子小升初考试不太理想,被叫了家长,还不知道你回来了,要是知道,肯定要跟我一起住在这里等你,那岂不是太招摇了?”
青年轻笑了一下,点点头,正要跟着爸爸进茶室里面烤火,漂亮的茶色瞳孔却看去了那在雪地里打滚的白马身上,立即有了兴趣,双手放在嘴边轻轻哈气了一下,便问:“爸爸,我可以骑吗?”
一团团仙气似的白雾从青年柔软的唇瓣里吐出,飘飘渺渺朦胧所有人的目光,顾总放下箱子,对保姆摆了摆手,示意保姆将行李箱带进去,自己则挽起袖子,拉着青年那常年没什么温度的柔软手掌往宝马处前去,一边过去,一边说:“青书,喏,随便上,会骑吗?”
白马被饲养员牵着站在顾青书的面前,又是戴上马鞍又是绑上缰绳,最后甚至还体贴地搬来上马凳,随后退到一旁去,连跟青年说一句话都感觉不配。
顾青书是不需要上马凳的,但他没说,而是踩着马鞍旁边的脚蹬动作潇洒翻身上去,顿时松松挂在脖子上的灰色围巾散开,将耳后的长发暴露出来垂于腰际。青丝伴随着马儿的小步行走摇晃抖动,发梢不多时卷翘蓬松地挂满雪花,顾青书随手将落在胸前的长发往后撩去,双腿夹了夹马肚子便围着马场跑了一圈方停下来,跟顾总说:“这里真好,这几天我就住这里了好不好?”
顾总伸手牵顾青书下马,见青书玩儿了一圈精神还不错,不像小时候总犯困便说:“好是好,就是后天走会不会太快了?英红不像我前几年还去看过你,她自从你出国后就没见过你,虽然嘴上她总说支持你,你想做什么她都配合,可……你看现在是不是没必要躲外面了?五年前就给你报了失踪,高醒那边找了三年后就没找了,应该可以了,没必要再往外面走,在家里住怎么样?”
顾青书一边跟着爸爸往茶室的壁炉边儿坐去,一边拿了个抱枕抱着,许久没有想起高醒这个人了,一朝被顾建富念出来这人的名字,那人年轻时候的模样便又瞬间跳在眼前,怎么抹都抹不掉,他捏着抱枕的角摇头,微笑着说:“我觉得这样很好,在国内住着总怕会碰见老朋友,每天提心吊胆的,还是外面好。更何况姐姐现在跟我这样不远不近的关系我很喜欢,比把我当儿子好,不然过几年白发人送黑发人也太委屈她了。”
顾总最不愿意聊的就是顾青书的死亡期限,偏偏青书总有意无意的挂在嘴边,害他一点儿硬气都使不出来,更不要说强行把儿子留在家里了。
顾建富明白,青书要的是静悄悄的走,不想在最后的时光里看他们这些人成天愁眉苦脸眼泪汪汪,但连哭的权力都不给他们,这是不是也太苛刻了?
“不要总说这些话,现在还早,慢慢调理总会有改善,一四年到了以后,爸爸给你找最权威的专家帮你换电池,这次一定会不一样,放心。”
顾青书不跟顾建富争辩命运的必然,因为顾建富活下来了这件事便是打脸了命运的必然性,可金厂长五年前还是去世了,这又怎么讲?
顾青书这回没能参加金厂长的葬礼,只在遥远的大洋彼岸给金叔叔烧了纸,每年都烧。
“希望吧。”顾青书看着壁炉里的火光,被火光照耀的暖烘烘的,便闭上眼睛养神,手机不停有消息传来,顾青书顺手将手机关机,丢到一旁去。
顾总见状,有些了然地说:“是你国外那个叫维克托的室友找你?”
“不是,是一起学钢琴的同学,他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顾总实在是跟不上现在宝贝儿子交往朋友的速度,大概长则一个月,短则七天,青书身边陪他的人都会换一个,之所以说是陪,顾建富其实感觉不太准确,对顾青书来说,或许相当于花钱买来的朋友,青书出钱买那些人的时间,那些人陪他去旅行,期间照顾他,陪他看日出日落,跟他去医院做体检,陪他看电影,看歌舞剧,一起吃当地最火的美食,一起划船。
简直就是类似柏拉图式的情侣暧昧关系,但他亲爱的孩子似乎不那么认为,他亲爱的青书认为他只是购买陪伴,给了钱的,怎么能算是感情?更是在发现对方有心要跟他继续下去后,毫不留情的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