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寒川看到,心想:怎么办,我好像也有点明白他薅我的乐趣在哪儿了。
把邵佑弄得绷不住表情,对季寒川来说,是件颇有成就感的事。
仅次于自己的试卷被批出较上次更高的成绩。
他回答邵佑:“春晚……原本就是背景音啊。”
邵佑便听他往下说。
季寒川回忆,自己上次安安生生看春晚,仿佛是四五岁那阵,他妈还没有离家。
之所以记得年龄,是因为当时院子窗外有一株腊梅树。他妈妈很喜欢,很爱开着窗子,嗅腊梅香味。可他爸不解风情,只觉得风太凉,吹进来会感冒。
两人争执。争执到后面,季寒川打开电视机。晚饭还没有吃,年夜饭可能随着背后愈演愈烈的吵架、打架声没了着落。电视机里一片欢声笑语,季寒川身边却只有尖叫和怒吼。他像是被割裂,日后再回想,都总能看到年幼的那个自己。坐在沙发上,想要平静,却不能做到。最后听到一声重重关门声。
他妈妈出门,一夜未归。而他爸在屋里静坐半晚,然后找出工具箱里的斧头,砍了窗外那株腊梅。
与其说是关于春晚的记忆,不如说是关于无措、恐惧,以及半夜倒下的梅树。他不记得自己当时为什么起身了,可站在卧室门口,看外面腊梅倒下去的瞬间,季寒川忽然意识到:妈妈可能再也不会回来。
后来的事,让季寒川一度觉得,自己想错了。
可到最后,原来只是第二只靴子落地的时间较那天想法稍迟。
往后几年,他春节时候往往是吃百家饭。一群边缘化的孩子,其他人好歹有一两个关爱自己的长辈,只是生活上各家有各家不易。可在季寒川他妈离家之后,他爸就强硬地和姥姥姥爷那边断了联系。至于他爸,那种颓废的劲儿,把爷爷奶奶气了个够呛。几年前还是个俊俏儿子,怎么到现在成了胡子拉碴的虚胖男人?
起先是眼不见心不烦,后面是身体垮了,想见,儿子却不见。
季寒川和邵佑说起来的时候,语气平平,“我是在之后好久,才知道,原来已经不在了。”
有段时间,他经常去林雷家,看到林雷的奶奶温柔慈爱,于是艳羡。所以偷偷存钱,一点一点,终于攒够车票,跑去记忆里的爷爷奶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