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这壶水早就快煮干了。”爸也不甘示弱。

“你为什么老爱跟我唱反调?明知道那女人当年是怎么伤害予默的,儿子会离开我们三年,全都是她害的,你还在予默面前提……”

你自己还不是提得很过瘾。

我在心底叹息。

“没关系的,妈。”

在决定回来时,我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我可以面对的,真的可以。

“以后谁都不许再提那个刺耳的名字,听到没有。”母亲大人颁下懿旨。

“为什么不提?把头埋进沙堆里不看,事情就不存在了吗?那你当人干么?去当鸵鸟算了。”父亲大人的圣旨更绝。

眼看好不容易得来的和平又将宣告终结,我无力地叹了口气。“爸、妈,你们能不能维持二十四小时不吵架?真的,二十四小时就好!”

这样的要求够卑微了吧?

小的时候,学校教唱“可爱的家庭”,我一边唱,伴奏是乒乒乓乓的物体摔落声,和音是此起彼落的叫骂……

再唱下去就是严重的自我欺骗了。

如果每个家庭都像我们这样,那法律规定小孩不可以离家出走,真的是很不人道的条文。在这种环境下成长,还能发展出正常人格,没有扭曲成社会问题人物,连我都佩服自己。

也许他们应该庆幸,这三年我是到世界各地游历,而不是在绿岛唱绿岛小夜曲。

※※※

也许还是有避不掉的时差问题吧,回台湾的第一个晚上,我失眠了。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个钟头,周公迟迟不肯垂怜,我放弃地坐起身,下楼倒杯热茶暖身。

时序入了冬,有点冷。

经过父母房间,门正巧打开。

“还没睡?”父亲压低了音量。

“让爸说中了,时差作祟。”

“那到书房来,我们聊聊。”

我想,爸等着这个“聊聊”很久了。

我无言地跟在身后。

一进到书房,他直接拉开某个抽屉,向我递来一个纸盒。“这是这三年当中,你所有的私人信件。”

我放下杯子,伸手接过,拿起一叠大致翻看,“这么多?”

“这叫多?还有不少是被你妈拦劫到,一把火烧掉的呢!”

妈干么要拦劫我的信?

我带着困惑逐一看下去,扣除掉几封朋友的来信,高中、大学同学会的邀请函或结婚请帖,以及不重要的广告信函外,最主要的,全是来自同一处的信件。

在细读地址前,我已认出那娟雅的字迹,胸腔猛地一阵撞击,手中的信件如片片雪花飘散开来。

“这么受打击?”爸挑眉看我。“光是收到信就这样,还说什么已经无所谓了。”

“爸,她……”平静的心湖,全因触及往事而再起波涛。

“从你离开到现在,一直都没断过,三、五天就一封,害我时常要和你妈抢信箱。”

我弯身拾起一封封的信,心乱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