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顶“破坏分子”的大帽扣到头上,几代人都翻不了身。
成子爸爸去队里上工的时候,应该到了20世纪70年代的中后期,农村的自留地和家庭副业都已放开了。
生产队长罗老头,也是从“浮夸风”、“三年困难”时期过来的老队长,深知粮食对于农民来说意味着什么。
作为一队之长,他的为政之道从来都是,既要完成国家的公粮、生猪等上交任务,又要让社员们吃饱肚子,
所以对于这样没啥风险、社员全体参与的分配,他每次都会睁只眼闭只眼。
从这个角度上讲,老罗队长也算是有良心的基层父母官了,尤其在那个生产队长便是土皇帝的年代里。
“成子!成子!快起来!给你爸送饭去!”
天刚透亮,妈妈卫兰就把大成子从床上提溜了起来。
昨天队里的早稻刚刚割完,连夜打完场,爸爸他们这些年轻力壮的男社员们,就马不停蹄的犁田平田去了。
抢收抢种的季节,暴雨又多,一刻也不能耽搁。
这几天,大成子多了一项额外的任务,就是给夜里犁田的爸爸送早饭。
“中午去你大娘家吃饭知道吧!出去门要锁好!”
妈妈风风火火的交代着,就戴上草帽上工去了。
整个生产队将近两百亩的晚稻,要在未来十天里全部栽完。
这是在和节气赛跑,大成子已有好几个晚上没见到妈妈了。
等他醒来时,妈妈早已起床,把所有的家务都做好了。
搪瓷缸里装的是送给爸爸的犁田饭,妈妈用毛巾扎着,放在了提篮里。
闻着味道便知是鸡蛋猪油炒饭,大成子肚里的食虫一下给勾了起来。
家里平时的早饭不是白水稀饭就是南瓜糊糊,只有这几天大忙的日子才会加餐。
每次给爸爸做送饭时,妈妈都会给成子留一份。
而她自己吃的,还是凉茶泡饭,再就着一块蒸馍半碟泡菜。
这样吃可以节省烧饭的时间,队里的出工哨子已经响过好几遍了。
爸爸犁田的地方离成子家不远,中间相隔了几条田埂。
立秋已过,清晨的草田埂上结满了冰凉的露水。
夜间平好的大冲田里,妈妈她们几十个社员,已经一字排开弯着身腰,开始插秧了。
爸爸停下耕牛,把鞭杆插进田泥里,清洗下沾满泥糊的双手,笑眯眯的上了田埂。
“你吃过了吧?”
爸爸慈爱的摸了下成子的脑袋,接过瓷缸,在田埂上坐了下来。
“妈妈留给我了!”
“你妈早上吃的啥?”
“泡饭馍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