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经历过那个年代的老人,才能知道这句话里的分量。
“不会了,肥西那边很多人家都盖两层洋楼了!再说我这是校办茶厂,没事的!”
王世川轻松的答道,其实他的心里也凉飕飕的。
“卫兰闺女,你娘家是哪方人?听你讲话口音,和世川不是一个地方。”
孙师傅关切的问卫兰,也打破了原本紧张的气氛。
“我娘家大青山那边的,大青山卫庄,呵呵。我们那的口音重,喜欢把吃饭说成切饭。”
卫兰走出了炒茶操作间,一边开心的答道,她也完全释然了。
如今国家的政策是鼓励老百姓致富,广播一天到晚在宣传致富能手、致富光荣,任何时候跟着政策走都是对的 。
“怪不得这么耳熟,西河口那边的。”孙师傅叹道。
“孙师傅你去过大青山?”
卫兰好奇的问,如今西河口与红石湾之间翻山越岭足足有一百多里的路程,她有点不相信眼前这位佝偻的老人走出过大山。
“去过,年轻那会每年放排都会经过你娘家门口,那时候你还没出世唻!”
孙师傅光脊梁赤着双脚,满身褶皱和古铜色的肌肤,比先前又苍老的许多。
“那时候山下还没有水库,流淌着一条西沙河。西沙河的源头在红石湾,汇入淠河的出口就在大青山那边。东家每年让我们送茶去陆安州,都会从你家的门前经过。闺女,咱爷俩的缘分不浅啊,又走到制茶卖茶的老道上来了,呵呵。”
说完,孙师傅一手叉腰一手弹着烟灰,静静俯望着夕阳下的库区,仿佛在聆听万顷烟波下面西沙河那早已远去的涛声。
“过去的往事越想越伤神,卫兰,你不是说有事情要向孙师傅请教吗?天都快黑了,奶奶那边在等我们吃饭呢,我们边走边谈!”
王世川已经把孙师傅的汗褂和布鞋取了出来,随手锁上了茶厂的大门,三人沿着崎岖的山道向着学校方向缓缓走去。
“哦,师傅,很多买茶的外地人都讲我们茶叶的包装太次了,和一般的老粗茶放一块分不清孬好。他们买茶回去大多是送人的,我们这茶售价不便宜,在包装上却看不出档次,因为这我至少丢掉了一小半的生意。”
卫兰回过神来,郑重的问孙师傅。
一位是炒茶大师,一位是卖茶能手,他俩的话题终于转到正道上来了。
“这是个难题啊,我们红石湾瓜片在所有的大别山绿茶当中,向来都是极品,过去只有一些达官贵人家才能买得起。如今卖茶的路子不一样了,怎么把我们茶叶的品质让外行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个、这个我看还得走堂口招牌的老路子。”
孙师傅拍拍脑袋思索了一番才缓缓道,商品如何包装如何广告宣传,他早已有了这方面的意识,也是从解放前的茶行东家那里学过来的。
“那我们该怎么做呢?”王世川也急切道。
长途汽车站门口,他亲眼看到很多买家品饮过卫兰现泡的茶水后都说是好茶,可看看纸袋包装后都是直摇头,丢下一句“买回去不好送人”的托辞就没下文了,一单生意也白白丢掉。
“要不我们把红石湾瓜片的招牌印到纸袋上!在三里街时何大爷他们这样的老主顾,都是冲着红石湾的招牌来的!”
卫兰聪慧机灵一点就透,欣喜的大声道,而这时的王世川还是云里雾里一脑袋的浆糊呢。
“是个好法子,不过外地人不知道红石湾是啥地方,但都知道六安瓜片是中国的十大名茶,就打六安瓜片茶的招牌吧。”
老茶师画龙点睛一锤定音,卫兰、王世川夫妇的一桩心病也总算有了解药。
那个时候不管是官方还是民间,好像都没有原产地地理标识和商标方面的保护意识。
皖西大别山区一带出产的所有绿茶,不管是内山茶外山茶,卖家们打得都是“六安瓜片”的金字招牌。
其始作俑者,很可能就是卫兰、王世川夫妇和他们的制茶师傅老孙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