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他见过这个瓶子。
当年宋家兵败,几乎全军覆没,主将一个也没能活着回来,只余几具被旧部拼死抢出来的尸体。
那时候的宋绎闭着眼睛躺在草席上,身上又是泥,又是血,曲长负过去的时候,正有人在为他整理遗容。
他的破盔甲被换下来,有个瓶子落在地上,一直骨碌碌滚到曲长负的脚边。
他捡起来,上面画着一枝染血的梨花。
“我方才已经向外爷建议,这次西羌异动,不要忙着请战出征。”
曲长负将瓷瓶收起来,慢慢地道:“此事发生的蹊跷,只恐有心人设计,你们要多留意。”
宋家乃武将世家,讲究临战不退,一往无前,这话若是换了另外任何一个人来同宋太师说,恐怕都要被他打出门去。也就曲长负是老爷子的心头肉,才敢张这个嘴。
宋绎只是在刚开始惊了一下,随后便颔首道:“你从来不是妄下定论之人,我会上心的。”
曲长负道:“珍重。”
他即使对着血脉至亲说话,都是语气平平,神情也不见得多热络,但宋绎听了这最后一句话,心中竟突然觉得有些酸楚。
曲长负外冷内热,思虑又重,他已经没有了母亲,自然不能承受失去更多亲人的痛苦了。
自己身体原本就不好,这病刚刚好了一些,就来替他们操心打算。
小小年纪就费心劳力至此,这些年他一定很辛苦罢。
宋绎不禁开始在脑海中想象,曲长负如何在病中听到消息,如何日夜担忧,又如何在参加完宫宴这么疲累的时候,还拖着病体赶来提醒他们。
他被自己的脑补感动的无以复加,这孩子太可怜了,太招人疼了。
曲长负看见宋绎的眼睛莫名其妙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