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萧霍然转头看他,曲长负淡淡回视,目光中无情无绪,再也不是曾经在曲萧面前的模样。
过 了片刻,曲萧才笑了笑,说道:“终于把话说开了,我还以为,你这个好儿子,要在我面前当上一辈子。”
曲长负道:“父亲,你知道我的身体状况,你说我的一辈子又能有多长呢?我累了,不想再演下去了。正如你并不喜欢我,那么父子之间的装腔作势,就都免了罢。”
他缓缓地将灯笼放在了两人中间的地面上。
“把火焰捧在手心 中的时候,能够感受到温暖,也想要好好珍惜。但是一旦离开久了,余温总有散尽的一天。如果我们之间的缘分能够终止在这体面的一刻,那么,或许还是一件幸运的事呢。”
曲长负走后,曲萧一个人站在那灯笼之前许久,里面晃动的火苗映亮了他晦暗不明的面色。
他想起在曲长负两三岁的时候,自己的官职还低,俸禄也不高,宋家陪嫁给的宅子他不愿意住,一家三口便只带着 三两名下人,住在一个小院子里。
元宵节的晚上,他抱着儿子给他扎灯笼玩,妻子在旁边笨手笨脚地学着 做针线。
那个时候他心 里充满了愧疚感动,还跟宋琬说,再过 得两年,自己必定想办法为她挣一份诰命回来,再换上一间大屋子,多雇些下人来伺候。
他那样眷恋这个家,深切地爱着自己的妻儿。
所谓功名利禄,说到底,不也全都是为了家人而争取的吗?
但后来,知道曲长负不是自己的亲子之后,曾经的真心 便仿佛都变成了一场笑话。
不像曲长负说的那样,他不招人喜欢,而是恰恰是因为曲萧曾经太爱这孩子,下的心 血太多,结果有朝一日,发现他竟成为了自己耻辱的见证,他才会 如此的痛心 而愤怒。
他曾无数次想要让对方在自己面前彻底消失,却又因为不断地犹豫不忍,而导致行为反复。
要不是犹豫不决,也不至于让曲长负察觉到他的憎恶,以致于酿成今日祸患。
曲萧很清楚,要是能一直用温情来锁住他,这孩子再怎样也是不会 与自己为敌的。
但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