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生放下手机,重新看回赛场,留学生真的少了好几个,怎么回事?难道是赛前弃权了?
这个问题陆水也发现了。他一边水獭式乖乖给哥哥鼓掌,一边搜索那几张面孔,就是在视频通话时找哥哥麻烦的那个外国人。
忽然,他找到了。隔了几排,他们就坐在人群当中。可是为什么他们集体退赛了呢?陆水鼓掌的动作开始减慢,逐渐停下。自己也是运动员,退赛机制只有两种,旧伤复发、违反纪律。
王国宏也在鼓掌,刚刚2.10时他没有动手,现在这一次是奖励陈双的。“要是早点训练,他现在能跳2.15以上。”
“他起步晚。”黄俊心疼陈双浪费的那些时光,“现在他的等级还是二级运动员呢。”
“比赛又不看级别,看的是实力。二级运动员又怎么了?又不是没出过二级冠军。”王国宏仍旧在鼓掌,“健将级的成绩是多少?这孩子将来是奔着它去的。”
“只要他将来能稳得住。”黄俊心里暗自打鼓,陈双啊,你可千万要稳住。
短促发愣之后,陈双从软垫上站起来,不带犹豫地奔向自己的包,翻出外套先穿上。他不知道自己在网上已经红了,不知道有多少人给自己加油助威,他只知道户外体感温度很低,冬训的运动课讲过,这种情况必须尽快保暖。
身体受冷,肌肉僵硬,关节压力随之增大,除了增加受伤可能性,还会引发最可怕的活动受限。只要是低温赛场,所有跳高运动员都会进行体温保护,试跳完毕无论成败立刻穿衣服。
赛服太薄,布料太少,根本保护不了宝贵的热量。
快速裹好衣服,陈双看向了无人机,也不知道自己的小怪物上镜好不好看,希望别太丑。
比赛继续进行,2.12像一个不断运转的车轮,开始朝下一个、下下个运动员碾压。每个人都可以指定自己的高度和升高高度,只要高过规定数据就好,可是大家相当谨慎,不敢冒进。
其他的人过不过竿,陈双都不在意,他只在意屈南。
几名强将还留在场上,弗朗切斯科和白队轻松通过,原本第14位的屈南现在是10位出场。当他进行起跑准备时,和陈双有一瞬间的交汇。如果可以的话,他很想抱他一下,现在冲过去。
比赛区域中裁判有好几个,看台上的教练有十几个,竞技摄像头有几十个。他们在对方的眼睛里开始凝结,将周遭万物都挤了出去。身体里的黑色羽毛暂时隐没,藏了一只小小的白鸽。它翅膀在怀里颤动,像一个漂亮的钟表,指针不停地摆,和心跳同时悄悄打拍。
陈双借着挠耳朵的动作,单手快速比了个心。
屈南是用眼睛朝陈双笑的,眼尾微微用力,就挤压出一个温柔的趋势。自己的小怪物是今天的闪光点,可别人只会称赞,只有自己清楚内情,自己发现了他,训练了他,重置了他,规定了他。是陈双的前18年生活压力太大,才造就了他的稳定,他活成了人形千斤顶,却无意间为自己的未来铺了路。
项链坠重新咬在嘴里,2.12对屈南来说不算难事,只是一次训练成绩,可是他跳得很慎重,今天的赛场不允许失误,自己必须要把金牌留在首体大的手上,无论任何代价,哪怕付出任何代价。
这一轮,淘汰了10个,包括上一轮试跳使用了免跳权的那几个。
场上还剩下17个,可战况已经不容乐观。外行看热闹,教练们都紧绷嘴角。留学生还剩下4个,一个没掉,除了首体大6名选手一个没掉,其他学校的人掉了不少。每个学校都有优势项目,比如北体的长跑、师体院的投掷,在背越式跳高这个项目上,只有首体可以和各校选拔出的留学生抗衡了。
围剿在收紧,他们在吃掉中国学生,他们要吃这块金牌。
2.14,横杆升高进入第三轮,陈双还是1号。
还剩下17个,两轮就掉了一半人。陈双脱下外套,奇怪,明明风还是冷风,他出了汗。莫生送的腕带派上用场,他擦擦额头,站到起始位置。
又是这里,又站这里,每一个人每一轮仿佛都是幸存者。时间一过,必须再接受挑战,内卷卷得是体力,无限流的鼻祖就是跳高比赛。
只高了2厘米,却是陈双面前的一座山。可是面对它时,陈双表现出了超出常人的冷静。这就是逆风局吧,高度一再攀升,自己能力有限。有人用两年时间都不一定升高这2厘米,更何况训练时长不够的自己。
自信来源于承认自己的身体是跳高顶配,也正是出于这份清醒,陈双知道自己跳不过去。可他小跳两下后还是认真起跑了,在比赛中挑战前所未有的高度,他愿意失败。
他宁愿勇敢地品尝失败!
外侧腿发力,他和屈南都是从右侧弧度起跳,转胯时身体向左拧。当他飞跃到最高极限时,屁股轻轻一触,耳朵里仿佛听到了“叮”一声。
身体和横竿同时落垫。
硌到屁股那半秒陈双是完全清醒的,等他翻过身来,旁边的裁判抬起了红旗。红旗象征失误,登记表上自己的编号后面会多一个X。
就三次机会,之前都是O。
看台上仍旧有掌声,王国宏和黄俊、马子平对这个结果很满意了,2.14更接近健将级,哪怕陈双是顶配,他也需要打磨。他的发挥已经很超常了,需要积攒能量。
负责放竿的裁判这时走了过来,重新归置赛场。陈双跑回去穿衣服,冻的时间越长越不舒服。当他穿好之后先看了看屈南,下垂眼沮丧地眨了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