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2月份就一直期待的大赛,陈双真的走到这一步了。他看到有记者在做现场直播,将他们当做背景。一个专门拍特写的摄像机已经到位,摄影师就在他们的左侧方。
开始了,屈南完全活动开,站在了队首。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下面是本届比赛的男子背越式跳高的决赛现场,参赛人员一共有……”
屈南听到记者的声音了,关注他们的人不仅在赛场上,也在电视机前。这时,总裁判给出手势,宣布可以开始比赛,屈南踏前一步,右手高举:“首都体育大学,屈南,参赛编号,25021。”
25开头,二十多年前,自己的哥哥也是这个号码开头。
记分员宣布编号记录在内,可以起跳。特写摄像机毫不留情地停在屈南的旁边,拉近人像,把一双哭过的眼睛展示给大家看了。
屈南对此无可奈何,这下自己爱哭的事算是被彻底公开。可是这已经不是他目前的重中之重,当他提起一口气时,鞋尖的方向已经开始调整。
1号选手的第一跳,正式开始!
1号往往首当其冲,也容易获得更多的关注。雨开始下起来,将原本干燥的场地淋湿,屈南谨慎地提防弧形的切角角度被雨水干扰,将场上的干扰项抛之脑后。2.18只是一个预热轮,帮助选手更快找到比赛的兴奋,屈南的起跳将原本喧闹的看台降了温,大家目不转睛,跟随第一跳的飞跃紧张,亢奋。
是左腿起跳,陈双擦掉额头的雨,犹如擦掉一层薄汗。刚刚屈南一开始助跑就已经表明了态度,他暂时不会使用右腿。确实不用使用,随着屈南的过竿,现场紧绷到极点的气氛被打破,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屈南咬着项链站起来,看向了下一位,柯燃。
柯燃是北体大的强将,这些年两个人上上下下比了不下几十次,各自有输有赢。两个人的赛服不一样,但是同样心有灵犀,如同打架打多了,有了默契。
没有悬念,屈南刚刚站到等候区域不久,正披上队服外套时,柯燃就过来了。
大伞已经撑开,雨不大,但柯燃也从包里拽出外套披上,保护他们宝贵的体力和体温。
接下来是小平头何良。他是左侧起跑,宛如刚才两名选手的镜像翻转,从另外一个方向飞过了横竿。
连续3名通过,证明此次选手的实力不俗,就是陈双准备调整自我心态时,他们万万没想到的,陶文昌,竟然掉竿了。
2.18,还没到2.20,横竿在跳高架上晃了两晃,落在软垫上。陈双惊了,这可是昌哥啊,校级联赛的冠军,眼前这些人可都是他腿下败将。
这不应该,非常不应该,除非是……昌哥的心态还没稳住,雅姐的事或多或少影响到了他。
陶文昌面无表情,把横竿拿起来,放回原地,小跑回到试跳队伍。当他归队的那一刻,白洋听到了查尔斯的嘲笑声。
很快,弗朗切斯科、少言少语的李志奇和朝鲜族选手金再胜接连跳过,终于轮到陈双。
陈双走到起跳点,活动着发力腿的脚腕。镇痛喷雾确实有点用处,如同冰镇,将他发烫的肌肉降温。他看了一眼弟弟的方向就出发了,只是在起跑的瞬间,刚才还有效果的喷雾好像没那么管用了,该怎么疼,还是怎么疼。
雨好像比刚才大了一些,天上的云仿佛更厚。他的第一次大赛不仅是雨赛,还是带伤上场。
起跳时,左腿的疼痛抵达了最大值,肌肉像拉到极致的弓弦,再用力就要断了。当陈双的身体正面朝上时,他看到了灰蒙蒙的乌云。刚才还有些发白的云彩没了,雨势可能会变大。
教练区当中,黄俊、马子平、王国宏齐齐到阵,全部观赛。旁边还有段春峰,坐得整整齐齐,今天他们不约而同地来了,如同20年前,时光不败,除了他们增添的皱纹和几根白发,好像什么都没变。其中,黄俊眉头不展,陈双目前不是他最担心的了,可是昌子又出事了,这帮小子……一个个都叫人不省心。说到底,还是太年轻。
唉,可是谁又没年轻过呢?自己年轻的时候,干的傻事可不比陶文昌少啊。
赛场上,随着白洋和查尔斯的通过,陶文昌进入试跳二次,也是唯一的一个。所有目光都往那个方向集中,陈双替他捏把汗,心里默默祈祷雅姐千万别有事,醒来之后,千万别怪昌哥没去。好在昌哥调整得快,无惊无险地通过,可是脸色仍旧没有恢复平时的样子,摆明心里还是有事。
跳高架前,总裁判宣布本轮试跳结束,下一轮2.20,真正的争夺正式开始。
2.20肯定会往下掉人,每个人心知肚明,真正你死我活的回合才刚打响,仍旧从屈南开始。
“屈南,稳住。”出发前,白洋特意上前嘱咐一句。他的用意屈南很明白,不是不信任自己,而是来通知自己,昌子这一次的状态不对,可能会提前往下掉。作为首体大的防线,他们必须作出相应的准备,以防不测。毕竟这块金牌学校可是下了军令状。
不用学校开口,屈南也不会允许这块金牌流出首体大。这块牌子很沉,很沉,他必须亲手拿到,双手捧着。
看台上,戴着小红帽的孙洋洋指向了大屏幕,又惊讶又想笑,忍俊不禁。“不会吧……南哥的眼睛怎么肿成那样?是不是……是不是和老大吵架了?唉,老大怎么也不知道心疼人啊,过分。”
他指着的地方就是切换视角的大屏幕,刚好被导播切到屈南的特写。不仅孙洋洋一个,所有认识屈南的人都很疑惑,为什么他又把眼睛给哭肿了?
这些话屈南听不见,他正站在起跑位置,在看面前的助跑道。右侧助跑确实不太适合自己,但也练习了很多年,左腿作为发力腿陪伴自己征战数次。每一次咬着吊坠,他好像更容易起跳,注意力也更加集中。这一套动作已经太过熟悉,起跳后的身体反应成为了下意识的行云流水,哪怕屈南闭着眼,都能感受过竿的声音。